烟笼寒水月笼沙。沐河的潺潺流水在皎皎月光下微波粼粼。

    河中一艘画舫慢悠悠地行驶着,画舫上张灯结彩,船柱雕梁画凤,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画舫造价不菲。

    画舫的上层透着明亮的灯光,靠窗边,一双玉手轻挑琴弦,悠扬的琴声从他指尖流淌开来,婉转动听。渺渺琴音如振翅欲飞的蝴蝶,又似山涧汩汩清泉。

    当最后一个音消散在空气中,房间里响起了啪啪啪的单薄掌声。

    “你的琴艺越发精进了!”陆玘鼓着掌赞叹着自己的堂弟,内心感慨着。虽然早就习惯了这个堂弟才情艳艳,琴棋书画无一不通,还总是会被陆弦之惊艳。

    “不过你这把‘落日’什么时候能借我弹弹?”陆玘眼热地看了一眼这通体乌黑、木色柔和的梧桐木古琴,这可是前朝大琴师蔡奕亲手制作的一张琴,与另一把当世名琴“流霞”并称为“落日流霞”,冠绝天下。

    传言前朝大琴师蔡奕游山玩水时,曾遇见一丛林木燃起白日焰火,他心生好奇,便让侍从扑灭火焰,只见火熄灭后留下一段尚未烧着、声音异常的梧桐木。

    蔡奕慧眼如炬,直觉这梧桐木是制作古琴的极好原料。他便根据这梧桐木的长短、形状,精心制成了一张七弦琴,果然声音不凡。因这琴的来源,蔡奕见当时焰火似夕阳余晖,便将其取名为“落日”。

    后来时移世易,旧朝消亡、新朝确立,“落日”辗转数年,终被陆老先生的好友,大琴师白怀瑾老先生所珍藏,白老先生有次来陆家作客,听见陆弦之的琴音大为赞叹,爱之心切,便将“落日”赠予他。

    陆弦之没说什么,只是懒懒地往后靠着,一旁的侍女立即上前,小心地将这“落日”收了起来。

    陆玘见状遗憾地啧了一声,不过倒也不失落,毕竟陆弦之从小就不喜别人用他的东西。要是谁怀着侥幸心理擅自动用了他的事物,陆玘不由得想起了当初被整的很惨的大堂哥,仍是心有余悸。

    “哎哎哎,你瞧,有盏花灯要飘过来了。有意思,怎么会飘到河中央来,是恰巧被风吹来的?”陆玘突然瞥见窗外微波起伏的河水里,一盏漂亮的花灯正晃晃悠悠地向画舫这边飘来。

    “上面似乎还有字。走走走,下去看看呗。这是缘分呐。”陆玘撺掇道。

    陆弦之随意偏过头,顺着他的目光瞥见了那盏孤零零的花灯,那盏花灯不知从何处而来,又飘了多久,仍然闪烁着微弱的昏黄烛光,在青雾笼罩的河水里更惹人注目。

    他突然看见了什么一般,轻轻挑起眉。

    陆弦之姿态优雅地起身,下了楼,走到画舫边缘,正巧那盏花灯飘到了他脚边。

    “这字不错啊,秀丽颀长,清新飘逸,落笔如云烟。”陆玘瞥见那花灯上头的字迹,兴致勃勃地品赏道。

    “平安喜乐,得偿所愿。这祈福语也妙极!都说字如其人,还真想认识认识这花灯的主人......”陆玘话未说完,一阵微凉的晚风拂过,将那花灯的背面吹向了他们。

    “哎哎哎!这不是你的名字吗!”陆玘顿时兴奋了起来,他一字一顿地念道:“陆、弦、之。”

    “我敢打赌扬州城没有第二个陆弦之!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心心念念着你,瞧那字,定是钟灵毓秀的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