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还想再来一次永嘉之变么以?”
匈奴出兵的消息随着疾疾的马驰,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宛城,立即就在宛城引发了巨大的混乱。从殿堂到民间,都是一片惊恐、暴怒,不少被李睿用强硬手段迁到宛城来定居的世家门阀再一次回想起了永嘉之乱时的惨状,一个个都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的就想收拾东西撒丫子往江东跑……
这可是匈奴人啊!这些草原狼血洗洛阳的记忆犹自鲜明,一想到那数以万计的匈奴骑兵将会呼啸杀入南阳盆地,将宛城围得水泄不通,把自己一锅端,他们便不寒而栗。这里实在太危险了,没有险峻的雄关要塞,没有波涛光泽的江河,匈奴大军只要冲出洛阳盆地,便可以一路风驰电掣,三五天便杀到宛城城下,到时候他们连逃都没地方逃!
还是趁着匈奴人还没有攻破邙山防线,赶紧跑路吧,等匈奴人杀过来之后,想跑都没地方跑了!
但很遗憾,他们一个个事实上都处于被软禁的状态,李睿不点头,他们连宛城都出不了。
而匈奴出兵带给平民百姓和军人的,却是愤怒,极度的愤怒。
他们可没有忘记就是这些匈奴人在七年前攻破洛阳,把大晋的都城变成了鬼蜮,将天子和皇室当成俘虏押回平阳去百般羞辱、折磨,也是这些该死的胡人,这些年在北方横冲直撞,把大半个中原打成了无人区,惨死在他们屠刀之下的晋人以百万计,被他们当成军粮烹食的妇女、儿童以百万计。世家士族可以当这些没发生过,因为胡人的刀很少会砍到他们身上,但平民百姓和军人却不会忘记,因为胡人每一刀都砍在他们身上,每一鞭都抽在他们身上,让他们身首分离,让他们鲜血淋漓!
万幸的是,老天爷对于他们终究还是有一丝怜悯的,在永夜降临之际,李睿、北宫静、司马范、祖逖等等一批人杰挺身而出,硬生生将这塌下的天空给撑了起来。在这些最勇敢的人的保护之下,他们重新过上了稍稍安定一点的日子,那黑暗的天空也出现了一道曙光。
可是,在这个时候,匈奴人又来了!
他们想复制永嘉五年的故事,把他们在洛阳做过的事情在宛城再做一次!他们要夷平自己花费数年时间重建起来的家园,践踏自己寄予了全部希望的田野,剥夺他们一切希望,让他们行尸走肉四处流浪,把他们变成两脚羊,任由这些草原狼射杀、烹食!
没有人愿意受两茬罪,在很多士族门阀瑟瑟发抖之际,民间却是一片“活劈了匈奴人”的怒吼,请战书雪片般朝着丞相府飞来,有不少还是用血写的。
李睿的反应则是冷笑。
在朝会上,他冷冷地说:“那帮狗杂种时机掐得真准,我们刚在对羯胡的战争中占据了上风,他们便马上迫不及待的出兵了,真是看不得我们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取胜希望啊!”
羊崇叹息:“本来还想先收拾了羯胡再去对付匈奴的,现在这一计划怕是破灭了!”
韦泓也很无奈:“匈奴人在汉地居住了两三百年,汉化程度颇深,深知唇亡齿寒的道理,试图过过外交手段让匈奴在这场战争中保持中立,让我们从容对付羯胡,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李睿对此倒是很看得开。正如韦泓所说,匈奴人在汉地定据了这么久,在东汉、曹魏、西晋三代一直充当着打手的角色,其贵族上层接受的都是汉文化的教育,而且还是精英教育,对中原文化有着很深的了解,想靠外交官的嘴皮子稳住他们,让晋军从容收拾羯胡,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是和亲的话或许会有点效果,事实上不少大臣真就打算从司马氏幸存的血脉中挑选一两个美女送到平阳去和亲,好稳住匈奴人,也算是司马氏这个垃圾家族为整个民族重新崛起作最后一点贡献了。问题是匈奴人根本就看不上司马家的女人,刘曜表示想和亲可以,但他要娶北宫家或者羊家的嫡女……
气得李睿要撇开羯胡,带十万大军经商於古道入关中,先跟匈奴人干一架,众臣好说歹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拦住。
连个和亲都没有,让匈奴人在这场战争中长时间保持中立的希望就只能寄托在刘聪对石勒的忌惮,希望借晋军之手除去石勒上了。可这根本就不靠谱,刘聪再怎么忌惮石勒,也不会不知道一旦晋军收复了河南、河北、山东,下一个就该轮到他们了。这不,刚拿下山东和河南大部,刘聪便出兵了,反应真够快的。
说白了,还是外交威慑力不够。如果晋廷还有曹魏时期那样的外交威慑力,只怕匈奴人就算明知道晋军试图逐个击破,也不敢主动出兵,毕竟等死跟找死还是有区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