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说道做到!”贺弘文面色泛红,鼻尖微微沁出汗来。
“比如说…”明兰没去理他,转过身子,自顾自道:“你与妻子在下棋之时,表姑娘忽然头疼脚疼肚子疼,要你过去瞧瞧,你怎么处理?”
贺弘文笑了,松了一口气道:“小生才疏学浅,自当另请大夫,有药吃药,有病看病便是。”
“若是表姑娘三天两头的犯病,也不好天天请大夫,只消你去瞧瞧便好了呢?”明兰侧头看了他一眼。
贺弘文立马回道:“既是宿疾,家中必常备药材,熬上一碗送去便是。”
“若表姑娘吹箫弹琴念怨诗,声声入耳,丝丝初音,哭的煞是可怜,非要你去安慰怎么办?”明兰又问。
“调丝竹本是雅事,但得节制,不可扰了旁人清净才是,不然便是存心闹事;至于可怜之说,表妹自姨父流放之日起便可怜了,那几年我不在她身边,她不也活过来了。”
贺弘文的回答虽然没有问题,但是明兰依然不放心。她定定的瞧着贺弘文,冷声道:“你别装傻了,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贺弘文与明兰面对面站着,面庞上全是不安,“明妹妹,也知道你在怨什么?那日我去见表妹,她瘦的剩下一副骨头了,只吊着一口气等我,连话也说不出来,只用眼睛求着我,我是个心软无用的,没法子硬下心肠,便答应了。可那时,我也明明白白告诉她了,我给她一条活路,但也仅止于一条活路。进门之后,什么男女之情,嘘寒问暖,她是不要想了,若再有寻死觅活,我便再无半点愧疚!”
见明兰默默无语,只这么静静地看着自己,贺弘文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着,“明妹妹,她若就这么死了,就会变成一块疙瘩,一辈子梗在我心头,叫我永远记着她!……我,我不想老记着她,我的心里只应放着我的妻子!”
明兰慢慢抬起头来,背着阳光,贺弘文年轻俊朗的面庞一片真诚和紧张。贺弘文的一席话,很是真诚的,她想来想去,觉得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不过,还是道:“到底住在一个屋檐下,你怕是做不到视若无睹罢。”
贺弘文认真的沉声道:“明妹妹,我晓得你在忧心什么?可我有眼睛,不会叫人哄了去的,张家的四叔公如今云游在外,当初他替令国公府瞧了十几年的病,从老公爷的十几个妾室到下头子孙的一摊子烂事,什么没见过!内宅妇人的鬼蜮伎俩,做大夫的还能不清楚。”明兰不可置否的挑了挑眉,“原来你都知道?还当你一味怜惜曹姑娘的柔弱呢。”
贺弘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无奈道:“男人也不全是瞎子傻子,除非是心长偏了,不然有什么瞧不明白的?何况,我信你的为人,你会照顾好锦儿表妹的。”
明兰看了他很一会儿,缓缓的展开微笑,“你说的对,…也许罢。”无论怎样,他们之间终归是插着一个曹锦绣,她终究存在。贺弘文的话可信吗?她不知道。他能做到今日的保证吗?她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贺弘文能做到这个地步已是尽他自己的全力了,说到底,他也只是这世间普通而平凡的男子而已,婚姻只是一个开始,而这个开头不好不坏,接下里的路怎么走才是最要紧的。
冬日的旭阳暖暖的,好像软软的棉絮捂在皮肤上,头顶秃秃的枝头顺着威风轻轻抖动,明兰和贺弘文顺着石子小路缓缓的走着,天光明媚,日头平好,山石静妍,一切景致都那么淡然从容。
这一日与平常并没有什么不同,墨兰刚用完早膳,芙蓉就进来说:“盛家大娘子身边的女使过来了,说是她和五姑娘去玉清观赏梅,邀您同去。”
算算日子也是时候了,墨兰换了身厚实的衣裙,又披上斗篷,换了双防滑加厚的鞋子,才扶着云栽和露种的手走了出去。坐上马车后,让车夫直接驾车去玉清观。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在玉清观大门外停下。下了马车,墨兰扶着露种的手,慢悠悠往观里走去。
刚走了一小段路,就见王大娘子与如兰等在不远处的拱门处。走近后,她微微欠身道:“大娘子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