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曦走到十阿哥桌旁,转身从芸香捧着的茶盘上端起为十阿哥准备的茶,正要搁在茶几上,就听到十阿哥接着说:“四哥与十三弟的话说得倒是古怪,就算不是太子亲自吩咐让他们去办的此事,难道就不能是太子手底下亲近的人去传达此事?比如索额图一党呢?不过四哥一向和太子关系甚好,十三弟又一直跟着太子办事,只怕这件事情四哥与十三弟也……”他话未说完,就一声惊呼,急忙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原来是若曦见他越说越没谱,端茶时,故意装作一不小心就把热的茶汤倾在了他胳膊上。一旁早有小太监上来帮着擦拭,检查是否烫伤。
若曦一面忙跪在地上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一面心想,十阿哥得罪太子无所谓,反正他迟早要被废掉的,可得罪了四爷的下场却会很惨。虽然她已经知道结局无法扭转,但至少绝对无法忍受这个过程在她的眼前上演。暗叹口气想,能阻止一分是一分。
十阿哥定睛一看是若曦,有火发不出。虽然他现在对她没了男女之情,也不喜她在诸位阿哥之间左右逢源,但还记得从前的情谊,以及她还是八阿哥的人,怕事情闹大,她会遭罪,八阿哥也怪罪他,只得说道:“没什么打紧的。”
李德全过来斥道:“你在干什么?怎么毛手毛脚的,还不退下去!”他心里暗叹这个若曦平时倒是处事谨慎,但偶尔就会做出一些惊人的举动,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才好。
皇上双眼锐利地看着若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四爷也同样若有所思地看着若曦,回想刚才十阿哥的话,好像十阿哥说太子的时候她没什么反应,直到说到他与十三阿哥,她才突然手滑将茶倾倒在十阿哥身上,目的应该是想打断十阿哥的话。
由此可见,她不想十阿哥说完,恐怕是不想十阿哥得罪自己或者十三阿哥,那么也算侧面印证了那日的猜测。
八阿哥一瞬间紧张起来,就怕皇上责罚若曦。
皇上收回看着若曦的眼神,淡淡道:“自己下去领罚。”
若曦忙起身应是,就退了出去,她走到帘子外时听到皇上说:“朕今日有些累了,你们都回去吧。”她心想看来是拿定注意了,遂安心回了茶房。
刚到茶房没多久,芸香端着盘子进来,脸带惊色的说:“姐姐今儿是怎么了?可吓死我了。”若曦低头坐着,没有吭声。心想,一则康熙作为一代明君,只要不是原则性的过失,待下人一向宽厚,二则,她烫的是十阿哥,不管是看在八阿哥的面上,还是两人的情谊上,他无论如何总会替她求情的。所以她虽然很紧张,但却也不怎么害怕,想着大不了就是拖出去挨顿板子而已,总是没有性命之忧的。而且当时心里一急,也来不及顾虑什么后果,只想着解决了眼前的事情再说。
正沉默地坐着,王喜进来,走到近前,打了个千说:“若曦姐姐,我师傅叫你过去。”芸香和玉檀听到,都有些慌,站了起来。若曦没有管她们,站起身跟着王喜出了侧厅。
王喜领着走了一会,前面树下正站着李德全,走到近前,王喜退走。若曦做了个福,默默站在那里等着训斥。过了半晌,李德全清了清嗓子才说:“这些时日以来我看你规矩越来越好,也是个谨慎的人,今日怎么这么毛躁?”若曦不知该如何说,只能回道:“请李公公责罚。”
李德全肃着脸,“下个月的例银全扣了,晚些时候自己去领十板子。”
若曦愣了一下,没想到真要被打板子,不过想来李德全已经从轻发落了,忙蹲下身子,说:“谢李公公。”
李德全没有理她,自转身走了,一面若有若无地低声说:“宫里容不下那么活泛的心思以及那么多好心,一次若在多管闲事,掉的可就是脑袋喽。”今日在场的人,谁又看不出若曦的举动是故意的呢?
李德全走后,若曦仍是静静站在原地,一丝丝的哀伤夹杂着后知后觉的恐惧从心里逐渐涔出来,一寸寸地流过全身每一处,慢慢地吞噬着她。是她忘了这些人都是人精子,恐怕除了十阿哥,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故意打断十阿哥的话了吧!她这是将自己显露在了这些皇阿哥眼里,将自己推向了危险的境地,想到这些她只觉得自己根本站不住,踉跄了两步,终是坐在了地上。双手抱头伏在腿上,紧咬着下唇,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最终却被硬逼了回去。
她正在埋头默想着,突然听到头顶一个声音说:“你坐在这里干吗?”
听声音是十阿哥,若曦不想理他,仍是抱头默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