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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仪本以为,这次相里飞卢也会乖乖听话,上前来亲亲他的手指,但是这次相里飞卢又没动,整个人的气息忽而有一点微微的冷和僵硬。
相里飞卢那双苍翠的眼沉默了好一会儿:“……看来上神精神好了,只需要多休养一段时间。如果没有别的事,那么我便先告退了。”
容仪瞅着他离开的背影,歪过头,嘟哝了一声:“小气。”
“又不陪我又不亲我,哪里有你这样养凤凰的呢。”容仪又在那里数,“之前的三十六个,都不会这么对我的。”
相里飞卢关上门的一刹那,正好听见他这句话。
这一刹那,他眼底闪过一丝细微的情绪,连带着累日绷紧的唇角,也微不可查地动了动。
仿佛一块坚冰,也在此刻微微融化了一下。
门内温暖药香,明黄烛火,都被隔绝在里。
相里飞卢转过身,湿润的冷风吹起他的衣袂,外边天色青灰,他握着青月剑的手指节分明,冷白的肌肤紧绷着,露出淡青色的筋脉。
整个青月镇都在忙着搬迁去别处的事情,相里飞卢法令如同圣旨,东边的守城王得到消息,已经派了军队前来护送。剩下的人负责处理与之相关的其他所有事。
不肯走的那些人,神官一个一个地去劝,相里飞卢也一个一个地去劝。
他说:“不是要放弃这里,只是我要一个人来守,来日还父老乡亲们一个完完整整、和以前一样好的青月镇。大家在这里,我多少有后顾之忧,施展不开,也请各位体谅。”
昨天立在院里死活不肯走的老婆婆,也终于被他们轮番的劝说所说动了,现在她跟在预备出发的随行队伍中,费力地清点着行李。
她以卖豆腐为生,嫁了一个铸剑的铁匠,家里整整齐齐五六十把铁合玉铸成的斩妖剑,早在半年前就已经尽数捐给了边疆,剩下的只有好几把。
那些剑太沉,她一个人已经提不动了,无法全部带走,于是只带了一把精致小巧的剑。
大雨中,老婆婆穿着一身蓑衣,连脸上的皱纹里,似乎也填上了细密的雨雾,浸染得声音更加嘶哑暗沉:“这是我的姑娘剑。”
她身边跟着几个女孩,那些女孩或普通平凡,或娇俏妩媚,但每个人肩膀上都背了一把沉重的铁匣。
青月镇的但凡有新生儿降生,如果是女儿,那么那一家便会为她用铁合玉铸剑一把,等到日后出阁后带去夫家,意味娘家的期盼与守护。如果是男子,那么这一家便会铸剑鞘一枚,哪怕再穷的人家,都会用美玉与黄金装饰它,让男孩自及冠那天佩戴于身,意为从此要当如黄金美玉一般的君子。
旁边有个小男孩喃喃说:“可没有人给我做剑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