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聘公网>玄幻>偕鸾帐 > 十三、老郡公无端散楚言齐锡林作脸献金鞍
    古话都说,投身莫投男子身,百年苦乐由她人,想来是不错的。

    得了长公子的下落,家主带着边峦出门,彻夜未归。齐寅辗转难眠,睁着眼挨到天亮。他甚至都不敢设想家主会如何在外人面前介绍边峦,她会说‘这是我的夫郎’吗?她是否舒展眉头,在人定后的静夜中与他拥吻,行妻夫之实呢?她们如今的情感仍不减年少吗?这么多年与他同榻而眠、手足相抵时,家主的心里莫非装着另一个人吗?

    原来家主心里Ai着的,竟然是边峦吗?

    这么多年,齐寅从来都不在意北堂岑在外头应酬,今天点两个唱的,明天赏几个舞伎。他知道那都是场面上的事儿,外头抛头露脸的男子不g净,从未有过一个卿娘把他们当真,即便是红郎君也如同春花,枯了一茬还有一茬。真的让齐寅在意的只有边峦,彼时他因幼子失落而受家主冷待,边家随着他母亲的阵亡逐渐颓丧,败落于一息之间。如果那时能将他除掉就好了。

    ——如果从未有过这个人就好了。

    “兄长?兄长,您这是怎么了?”

    灵与实蓦然一动,神识艰涩,齐寅回过神,看向自家妹夫,笑着摇头说‘无事’。雪胎捧茶来给他喝,七窖的白毫茉莉最能安神,入口润泽,昭彻如玉之在璞。齐寅为自己的恶毒与忌恨而暗自心惊,心头诡异地一跳,迅速打消了这样的念头。他并不真的希望边峦去Si,他羡慕边峦,觊觎他所有的一切,恨不得取而代之。他绝不是那种搅家的毒夫,只不过是忧心长公子归府以后,他该如何自处罢了。

    “他该是在想你嫂娘。”老郡公吹去茶汤上的浮沫,语气淡然地问询道“听说关内侯膝下贵子终于有消息了?”他挑起一弯浅sE的眉眼望着齐寅,笑道“二十的孩子,也该配人家了。关内侯有脸面,满京城供她挑,但要我说,你许姑母家的nV娘们就很好。儿大须避母,你要多为家主尽心,知道吗?”

    父亲是诚恐把长公子接回来,生父在跟前得脸,三天两头给他惹气受不说,萧条的边家也能扶摇直上,遂叫他等公子的h册一入府,便赶紧配个人家迁出去,省得令边峦得了家主的心。齐寅垂下眼帘回避老郡公的视线,抹了抹衣衫上细碎的褶皱,缓缓开口道“侯姎严肃敦笃,平日里大是大,小是小,无人胆敢冒犯威仪。她一贯是为人做主的,只要我待得长公子好,不怕侯姎不疼,不怕公子不孝。”

    房内静了一阵,姑爷闭口不言,脸上变颜变sE。齐寅从来驯顺服帖,X子温和,家中其他长辈常常夸赞他懂事,老郡公听这句话,先是一怔,来回咂么两遍才意识到齐寅这是同他推脱,忤逆他的意思。这孩子本就犹犹豫豫的不堪成事,如今又被情Ai绊住了脚。北堂nV柔声细气地同他说两句话,他便鬼迷心窍似的什么都应下,竟同意将北堂nV与前夫的孩子放在身边。

    “边姓侍人为小,关内侯的儿是他主子,孩儿该认你这个正头先生做父亲。你说关内侯平日里大小分明,她既是去认亲,何故只带仆侍,不带正房?我只恐怕现在她眼里并没有你。”

    分明是最亲的人,字字句句都紧着他的软肋摁。齐寅动作一顿,缓缓将两手搭在膝上,合拢一处。犹豫半晌,终于还是顺从了父亲,轻声道“可是她们母子分离那么多年,侯姎断然不会轻易把长公子配出去。”

    “姓,nV所生也。夫者,与妇齐也。你是侯夫婿,北堂家的大爷,不论谁是生父,长公子既是北堂姓,就是你的儿,你就做得了他的主。更何况,母父之Ai子,则为之计深远。事关长公子下半生的苦乐,关内侯怎会不应?”老郡公的语气很笃定。他觉得只要择的人家儿足够好,家主就一定会把她的儿抬过去。可昨天日暮她走时是如何说的?她说‘锡林,斑儿是我身上掉下来的r0U。’

    做母亲的绝不会舍得。

    但仍然,齐寅垂下眼帘,道“是,父亲。儿明白了。”

    过去他所有异样的感知都如同雪隐鹭鸶、柳藏鹦鹉,齐寅意识到父亲永远都不可能像母亲一样Ai他——又或许他的父亲从来就不Ai他,不然为何当年主动请旨,要将他配给北堂岑?

    彼时的北堂岑刚到京师,从小小的陷陈Si士至都尉,一路做到破虏司马,升迁为杂号将军,乃至于战后明堂策勋,论功行赏,恩加上将,拜官封侯。她战功彪炳,极有威信,一呼百应,可b塞王,哪位皇nV得了她的支持,就能与身为东g0ng守阙殿下的皇太nV、分封在琼海之南的皇三nV分庭抗礼。娘舅与父亲都要为nV儿的未来铺路,即便北堂岑以前是贱籍的家生,即便她那无有名分的前夫与她育有一子,只要齐家能有个在她跟前说得上话的人,那就足够了。

    齐家只有辈分徒高,并没有兵权,表姐在明面上恪守本分、敬顺太nV长姊,被她三姊打压得抬不起头。太皇与父亲儿时的手足情谊并非全然虚假,娘舅又是太皇旧时无b宠Ai的西g0ng,这一桩婚的好处很多,不管他愿不愿意,他必须配给北堂岑。

    那时他还只有十八岁,父亲入g0ng面圣,他感到又委屈又害怕。此前齐寅甚至没见过北堂岑一面,哪怕是画像都没有。他只是听已为人夫的其他哥哥们议论,一个说‘北堂nV现年二十,从前是西北守疆从将边茂松的家生nV,自小习得杀人技,做卫犬之用。g0ng宴上遥遥望见,她行走动势如虎如熊,眼风情态如狼如鹰,西北苦寒之地发迹起家的武妇,一贯也只晓得如何屠宰。她是刀尖T1aN血的人,整日清醒,浑身全无一个筋节松懈,看人俨如注视牛羊,真是吓Si人了。’另一个掩着嘴笑,说‘我瞧北堂nV没有见识,先是将白蜀葵澡豆当成糖豆含了,后又把那样沉的金觥端起来当杯使。g0ng侍头上蝶逐花,她啧啧称奇,浑不知那是乌金纸剪的。夷人称她熊nV,确实不错。你看她好怕,我看她却好笑。’

    她该是个怎样粗鄙的莽妇?齐寅想都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