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宗主江芒硝,对即墨清浅的做派,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未训斥过半句,顶多是看不下去之时,唠叨两句,叫他收收性子,正经娶妻生子,唠叨的多了,却被他一句老夫少妻给臊的面红耳赤,从此绝口不提了。
虽说拔仙峰中每日丝竹不断是常事,可如今日却有些反常,此峰的大弟子甘松命人赶了车驾,从山下小城中接了大批歌姬上山,弹唱的也尽是些香艳的曲调,听的人耳红心热。
浮云散尽,月影轻移,枫树林沙沙作响,一簇簇明灭不定的黄色幽光,犹如一盏盏神秘莫测的烛火,在黑暗中摇曳,定睛相望,竟是无数只萤火虫穿梭游弋在密林中。
即墨清浅端着酒盏,有几分颓丧的模样瘫在椅中,倚红偎翠,双眸微眯,带着迷离沉醉的神情,指端依着曲调颇有节律的轻叩桌案,端足了登徒浪子的风流做派。
“甚么人,夜闯拔仙峰。”枫树林一阵婆娑,甘松的厉声大喝扯破了夜色,话音尚在,便是长剑出鞘的铮铮声,一阵叮呤咣啷乱响。
雅乐之声骤然变的嘶哑狰狞,如同刀架在鸡脖子上狠狠一划,声嘶力竭的难听,歌姬们顿时纷纷停下了手,面面相觑,齐齐瞪大了双眸望过去。
只见几道剑光犀利的削过山间的枫树,粗壮的树干应声断成了两截,砸在地上,湿薄的夜露四溅开来,充斥了笙歌的夜色被撕裂的粉碎。
歌姬们哪见过这等场面,顿时面无人色的惨叫声声,纷纷抱紧了怀中吃饭的家伙,步履慌乱,四散逃命。
即墨清浅顿觉扫兴,脸色阴沉能下一场滂沱大雨,提溜着酒壶,带着微醺的气息走到林中,只见甘松领着数名弟子围住了灵骨,而方至晚也赫然就在其中,看来她的确心志坚毅非比常人,竟生生从晌午追到了夜半。
夜色虽然深沉,但离得这样近,幽寒剑光闪动着,方至晚终于看清楚了灵骨的模样,他脸庞微黑,眉眼粗犷,颇有几分浩然正气,眉心一点朱砂,澹澹月华下,闪着猩红微光。
这个魔头,这样黑的心肠,却生的这样正义凛然,实在是天大的笑话。方至晚愤恨的暗骂了一声,手上长链狠狠抖动,竟分光化影成数道蔚蓝剑光,像极了层层递进的水泽,掀起汹涌的波涛之声,从四面八方冲着灵骨绞了过去。
灵骨不屑的瞟了众人一眼,低喝一声,手中的白骨泛起凛凛光华,掠地画了个圈儿。
只听得噗噗几声轻响,林中骤然寒光飞射,死意缭绕,狂风卷起乱石飞沙,呼啸之声震耳欲聋,冲着众人袭了过去。
“轰隆”一声,狂风与众人重重相撞,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
甘松距离灵骨最近,置身于狂风中心,碎石扑簌簌砸在他的身上,黄蒙蒙的砂砾带着烈日暴晒后的土腥气,纷纷扬扬的掩盖住了他微微晃动的身形。
而其余弟子和方至晚被狂风重重扫过,纷纷倒飞而出,有些修为不济的,径直砸在地上,挣扎了几下,虽然艰难的站起身,却也没了甚么战力。
狂风渐消,砂砾拂尽,甘松虽然灰头灰脸的有些狼狈,连衣裳也被锋利的乱石划出几道口子,但他在风中却侧身而立,站的稳若泰山,并不曾被掀倒在地。
而方至晚则腾腾腾连退几步,不待身形稳住,她便秀眉一挑,长链在身前噼啪狂甩,再度疾步冲上前去,与甘松并肩而立。
即墨清浅神情微讶,甘松能轻松接下一招,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是自己爱徒,几斤几两自己还是掂量得出的,可方至晚也能堪堪接下这一招,还有余力再度冲上前去,这实属难得,他淡淡的巡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的靠了过去。
夜风呜呜咽咽,拂动灵骨的衣袂,他神情凝重的掐了个诀,白骨之上蓦然多了无数凸起,他单手一催,无数枚骨剑破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