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病房内的沉寂,被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散。回过神来的毛主任连忙上挡在病床前,隔开居高临下站着的女人。
女人又瘦又高,妆容精致,眉眼间却是毫不掩饰的厌恶,整个人显得冷漠极了,目光穿过扑上来的毛主任,直落到病床上,“甄宝言,你有胆子找死,怎么不选十楼二十楼跳下去呢?”
毛主任教龄都快二十年了,见过的家长也就比教过的学生少那么两三个,可从没见过面前这样的。这个母亲,她不是气急败坏才口不择言,而是真的恨不得病床上的少女去死啊!毛主任赶忙检查了一边床头连着的仪器,见一切正常稍松口气,但是看到少女脸上多了一个手掌印外,额头打着绷带的地方又沁出不少血印子,他就有些急,只是到底顾虑着小姑娘的情绪,就让面前的女人有什么话先出去说。
女人扶了扶滑落的包带,仿佛刚才动手的人不是自己一般,抬头对着毛主任微牵了牵唇角,然后转身毫不留恋地走了出去。毛老师的目光顺着对方又细又高的鞋跟,看到那双瘦长的腿,仿若圆规,怕是走的每一步都能在小姑娘心上扎出一个血淋淋的洞来。
小姑娘从昨天做完手术醒过来后就一声不吭,怕是也跟这个妈妈有关。哎,真的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换成他要是生了这样一个女儿,真的是捧到手心都怕自己皮糙肉厚刮蹭了她,怎么搁人家里就这么不待见呢?毛老师带上病房门的时候,又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小姑娘,打着绷带,套着褪了色的病房服依然还是漂漂亮亮的小姑娘,他就忍不住替对方心疼,好端端,怎么就想不开要去跳楼?!
病房门带上后,加上毛主任又把人带远了谈,所以此刻病房内安静极了,只留那女人身上的香水味,混着消毒水和药水的味道,叫脑震荡还没好的女生微微拧了拧眉。
甄宝言。
是的,这具身体叫甄宝言,不是她脑子里记得的那个甄言,一字之差,明明是完全不同的人却诡异地纠缠到了一起。她记得自己这会儿应该在瑞典,哦,准备点该说是她的尸体,当然也有可能国家通过外交途径,将她的尸体带回国了。
作为华国最顶尖的工程院士,甄言带领团队在人工智能领域突破外国的封锁,攻克了一道又一道的难关,拿下94个专利,开始在高端领域内大放光芒。也正是因为她的研究为治疗癌症做出了突破性贡献,她成了这一年的诺呗唲医学和生理学奖得主,并且是该奖项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获得者。
消息传回国内,举国沸腾,只是也有麻烦事,那就是她能不能去斯德哥尔摩领奖。
就她本人来说,诺呗唲奖固然珍贵,但从她当年义无反顾选择走这条路,现在就不会去计较那些名利。华国能走到今天,是多少先辈隐姓埋名付出一切的成果,而他们中的大多数甚至连名字都不被世人熟知,可谁能因此否定他们的成就?所以,一个诺奖并不能定义全部,她只求问心无愧。
只是这毕竟是诺呗唲奖,上头再三考虑,连那位都亲自给她打来电话,询问她本人的意思。甄言虽然整颗心放在科研上,却还是听懂了上头的意思,最高的安保级别,保证她此行的人生安全,这样,既不给对手机会拿拒领诺呗唲做文章,又能保证她的人生安全,实现她对话业内大腕的希望,到时任何一点的思维碰撞都有助于她打开视野,攻克瓶颈。就这样,甄言怀着满满的期待踏上斯德哥尔摩,只是怎么也没想到,她才下飞机,就面临死亡的威胁。
当那群□□分子穿过慌乱的人群,将黑黢黢的枪口精确地瞄准她时,还没等到行李的甄言就知道,这绝对是一场有预谋有针对性的□□,目标就是前来领奖的她。对方狗急跳墙也好,玉石俱焚也罢,大国耍起无赖,就真没什么下限了,只是可惜了她手头马上就要出结果的研究,到时候真真是造福全人类,只可惜……
“本台插播一条快讯,瑞典当地时间下午三点二十五分,斯德哥尔摩的阿兰达机场发生一起恶性恐怖袭击事件,造成多人伤亡,我国前往领取这一届诺呗唲医学和生理学奖的甄言院士身中数枪,当场死亡……”电视上的主持人肃然沉重,背景一片凝重的灰色调。看着镜头下一帧帧熟悉的身影,病床上的女生呼吸一窒,阖上眼,许久后猛然睁开,对上正好推门进来的中年男子。
毛主任的手落在把手上,半晌不敢动弹。为什么他会在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眼中看到久居高位者才有的震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