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济垆偏生是个不识眼色的,还巴巴地往人家耳边凑,小声关心道:“徐壑最近终于消停了,没再往你府上塞人了吧?”
说到这里,他那张城墙厚的脸皮上终于露出了一点愧色:“这事怪我。徐壑总是看我不顺眼,你又跟我关系匪浅,他自然想把你我二人一并看住。嫂嫂一个谦和谨训的人,这些年为了赶出这些耳目装作悍状,惹得那些不明真相的人以讹传讹,成了众人口中的‘妒妇’,实在是委屈她了。”
宁承世难得见一次顾济垆这副愧疚模样,不经意间放缓了面部肌肉,语气也松快了不少:“的确是委屈她了,但错不在你,别往自己身上瞎胡揽事。不过她长年卧病,甚少出府,倒也听不到这些胡言乱语,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提到宁夫人的病,顾济垆连曲都听不下去了,“蹭”地站了起来,恨不能指天盟誓:“说到这我更来气了。我这悬壶济世的医生,竟然连自家嫂嫂的病都治不好,平白让她受了这么些年的病痛缠身!宁兄你放心,假以时日,我定会找到医治办法!”
“坐下,坐下!”宁承世忙把他按下来:“户部事多,圣上又格外倚重你。你哪里有时间能像以前那样整日捣鼓那些草药呢?你能向圣上奏明,请他准许我在家备些镇痛药,已是帮了我极大的忙了。”
“嘘,别说话。下面有动静。”顾济垆忽然回手摁住了宁承世。
有动静?
看到顾济垆一脸严肃,侧耳细听,宁承世心中有数了。
那位徐丞相的耳目处处皆是,保不齐这平康坊的人也不干净。
他这边正想着,顾济垆那边紧绷的身子却松了下来,又舒舒服服瘫靠在了椅子上:“是我过于草木皆兵了。一楼舞姬处有人在争吵,听意思好像是一个小混子非要人家舞姬姑娘陪他睡一晚,舞姬说自己卖艺不卖身,双方便发生了口角。”
宁承世也松了口气,往楼下瞟了一眼:“这竖子颇没规矩。”
顾济垆提了壶撇去浮沫的新酒来,给宁承世斟了一杯,笑道:“这种事情自有老鸨处理,便宜不了那流氓,我们此时插手反而添乱。除非来人是她得罪不起的官宦人家,到那时你我再下去英雄救美,才是恰到好处。”
上面的老油条们坐的稳稳当当,楼下那两个初出茅庐的官场小将可坐不住了。
沈乔二人对视一眼,点点头,随即“咔咔”把桌子往前一推,蓦得站起身来,走到那流氓面前,本打算由沈驰景负责镇住气场、乔菱负责开口诘问,二人密切合作、配合无间……
谁承想,有一个原本站在门口的人疾步走来,二话不说,气势汹汹地提住那混子的衣领,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斥骂:“无耻宵小!你是聋还是瞎?说了不卖身不卖身!还有完没完!”
那男子骤然被卡住了脖子,却怎么也挣不脱,气不打一处来,边回头边辱骂道:“你娘个腿的臭扒皮,敢动爷爷我……周、周大人?”
他身上嚣张气焰顿时消减了一半,也不敢挣扎,只瑟缩了求饶:“周大人手下留情,小人这就滚,这就滚!”
那位周大人个子不算高,气场却十分凌厉。他松了松手,直接将那人掼倒在地上,厉声道:“再让我看到你骚扰女子,可没有这么简单了!”
“是是是!”
那人得了解脱,慌忙连滚带爬地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