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陆秀峰照例来接秦素下班。
秦素上的是通宵大夜班,比急诊值班医生下班晚,但还是比早高峰早了一点。以前,她都是自己开车回去,下班前冲个澡,精神一下再出发,加上车程也不远,一会儿就到家了。如果感到疲劳,她有时也会在值班室的小床睡一会儿再走,或者干脆把车留在医院停车场,换乘地铁回去。但自从搬进她的公寓,陆秀峰就对她的下班方式表达了他的不放心,忧心她值班整晚再开车会太疲劳,又觉得地铁哪有自驾直达公寓地下停车场方便,所以但凡他手里的项目不忙,本人没有在实验室过夜,他都会坚持早起来接她。
其实以前宋岳明也经常接送她,但他去世后,秦素逐渐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步调,如今觉得没什么改变的必要,也不想因为自己打乱陆秀峰的作息和日程,更不觉得这点时间路程有什么可困扰的。她本来打算拒绝,没想到原倾也加入了劝说,两个年轻男人一起软硬兼施,还学会了用男色诱惑她,导致本来意志力坚定,但面对美色和糖衣炮弹的双重攻击,渐渐招架不住,甚至开始有点乐于“堕落”的某人只能妥协。
事后,秦素自己都有些愕然,她以前很不喜欢旁人替她做安排和下决定,哪怕和宋叔叔在一起生活时她还在上学,但两人的事情都由她说了算。宋叔叔没意见,她自己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毕竟当初妈妈秦子柔和宋叔叔的相处模式就是那样。可如今,她却渐渐适应了将陆秀峰和原倾两个人看做是“例外”,做决定时会问他们的想法,也会聆听他们的意见。经过了一些事情后,她某些固执的习惯在慢慢改变,这种感觉,还不赖。而且,不就是接她下班的事吗,他们怎么还“联手”起来了?想到平日表面上过得去,但其实一直不对盘的两个男人,为了在她看来就是“这点小事”的原因,居然可以一唱一和,一个亲她的脸,一个揉她的腰,也有些温馨又好笑。
她和丛中笑一起走出医院急诊大厅的感应门,就看到文质彬彬的男人手里拿着两个盖着盖子的环保牛皮纸杯,微笑着朝她们走来。晨雾在医院门外的空气中弥漫,让花圃中的绿植都更显盎然朝气。救护车的红蓝灯光在远处一闪一闪,但没有鸣笛声,倒显得此处更静了。陆秀峰似乎已经站着等了一会儿,额前的刘海有一点湿意,金丝眼镜的框架也在晨辉下泛着淡淡的柔光。
丛中笑本是挽着秦素的手臂往前走的,此刻屈起手肘轻轻捣了一下她的腰,冲她眨眨眼,压低声音说,“阿素,你家男朋友之一,又来接你下班了。”
秦素笑了笑,“之二这两天忙,不忙的话也不方便在医院露面。”
丛中笑撅撅嘴,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随即八卦的意味更浓,“他这个职业对于谈恋爱来说,尤其是三人恋爱,显得有点吃亏啊,嘻嘻。”
秦素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她知道丛中笑非常沉迷于原倾的外表,以前就拿他当偶像,后来又自称是他俩的头号CP粉,还自夸是“元素爱人CP粉保真保纯第一人”,总想再见一次原倾的真人。不过,那段时间原倾在上表演课,非公开场合根本不露面。丛中笑听说后,感动于自己的偶像不光长得好看,还那么努力,她的原话是:“长成这样他说地球是方的我都信,还需要什么演技啊!”
但原倾在某些方面其实很不大度,不光不大度,简直还有些幼稚。就算有过丛中笑替秦素给他订创意生日蛋糕,想要帮她“浪漫一把”的优良助攻记录在先,他依旧对当初在商场里,亲眼看到她开玩笑似的亲秦素脸颊的那件事耿耿于怀。加之秦素还救过丛中笑的命,还因此改变了自己的专业方向,还和丛中笑是同事和朋友,每天见面的机会和待在一起的时长,比他和陆秀峰加起来都多,节假日偶尔也会和她约了一起出门逛街,如此种种,原倾虽然没有明说,但丛中笑几次打电话给她时,他都在旁边抱着她,不时做些小动作,吃飞醋吃得都要用灌的了。偶尔笑笑和她视频,他也会“无意”出镜,就等视频那端主动说出,“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拜拜”这句话,才心满意足地对镜头露出一个微笑。
秦素有点伤脑筋地想,笑笑拿原倾当偶像,结果她偶像拿她当半个潜在情敌,这都什么事啊。
丛中笑看着陆秀峰离她们只有一步之遥,继续光明正大地跟她咬耳朵,“不过老实说,这个也很极品,长相身材和气质都是数一数二的。”
陆秀峰微微挑眉,其实听清了年轻女生的话,他在接近秦素前,就对她身边的人都进行过调查。虽然那会儿因为宋岳明的刻意隐瞒,他不知道秦素和丛中笑走得近的真正原因,但不妨碍他将对方定义为“对素素而言是亲近而重要的人”。
这个定义,微妙地令他对丛中笑也有些不能算好感的情绪。只是,相较于原倾,他没有表现出来。
但是,看到此刻秦素在听了丛中笑的话后点点头的动作,他的心中蓦地一喜,看旁边这个笑眯眯的年轻女孩也多了几分顺眼,心情愉快地把温度暖手的杯子递给了秦素,另一杯则给了她,“热豆浆。”
看到丛中笑放开秦素的手臂,双手来接杯子,他的眸中闪过一丝满意,随即牵起了秦素的手,长腿一跨站在了两人中间,“累吗?”她的手指有些凉,不知是医院冷气开得太足,还是因为她刚刚下班疲倦导致的,他的五指微微收拢,温暖地掌心将她的手完全包住。
“还行。”秦素笑了笑,抿了一小口豆浆,三人继续往停车场走。
丛中笑语气夸张地感叹,“哇,好好喝啊!这是买的哪家店的?附近新开的吗?”她举起纸杯试图从印刷logo上找到店铺信息,然而原色纸杯上没有任何字迹。
“我自己打的,加了红枣和红豆。”陆秀峰不着痕迹地用身体隔开想凑过来看秦素杯子的丛中笑,礼貌又不失温和地回答,“前两天给你们带现磨的黑咖啡,估计你们也该喝腻了,所以今天换个口味。”
连着蹭了好几天热饮的丛中笑,没有发觉自己被年轻男人嫌弃了,诚心诚意地奉上好评:“真的太好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