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青呢小车停在湖州知府衙门后头,那辆青呢小车下有一女子着胡袖青衫,灵巧的从马车上径直跳下来,她自个儿是觉得无甚,倒把旁人看的心急如焚,生怕她从车上摔下来。
守门的人倒也认得她,口称:“李姑娘。”
李眉儿轻门熟路的从角门进去,半路遇到一个穿水红色褙子,她连忙喊住:“飞絮,你们二姑娘可在?”
叫飞絮的姑娘圆圆脸蛋,天生喜相,见到李眉儿,知道是自家小姐的闺中密友,立马笑道:“在的,今儿倒是赶巧,周姑娘也来了,喏,我们姑娘让我去小厨房拿了些点心过来。”
听说周韵也在,李眉儿心道,她和自己恐怕都是为了这事儿来的。
飞絮同李眉儿一同走到东跨院,甫一进门,便听到里面欢声笑语,李眉儿放下心来,再走进去,饶是平素时常和芸娘见面,此时再见都不禁屏住呼吸,生怕自己身上的市井气扰到了美人。
这芸娘今日又与以往格外不同,以往她都是怎么简单怎么来,有时候比她这个在外边跑的人都简单,但今日却是着紫华蹙金广绫凤越牡丹长裙,头上戴着八宝簇珠白玉钗,胸前戴着赤色璎珞,上了点脂粉,恍若神妃仙子似的。
李眉儿都差点说不出话来了,“芸娘,你今儿这是……”
叫芸娘的姑娘姓夏,乃是湖州知府夏时延之女,年初才刚及笄。
她轻笑一声,“我母亲说过些时日就要成婚了,夫家的人又是那样的地位,所以得穿戴好些,不能跟以前一样,跟个野丫头似的。其实啊,我也不大喜欢涂这些脂儿粉儿的。”
李眉儿讷讷,“那这么说起来,你们家其实不反对你换亲的事儿了?”
原来啊,这芸娘家一共二女一子,长女沅娘是元配程氏所出,五年前嫁到了杭州府做太医的何家去做少奶奶了,余下一女一子,便是芸娘和其弟弟夏淇。
沅娘公公是太医,她夫君也在太医院任职,成亲后,便随夫君北上。
事情就要从这里说起了,芸娘之母甄氏虽然为继室,但待沅娘视如己出,为她延请名师读书识字,教她管家理家,让她不被别人笑话为丧父长女,还为她寻了一门极好的亲事,何家世代行医,家藏巨资,门风清白。
故而沅娘投桃报李,想为妹妹也在京中寻一门好亲事。
这机会很快就来了,沅娘夫婿何天聪为长丰候老太君治病,因为治好了老太君的顽疾,老太君礼遇何家,沅娘便成了长丰侯府上的坐上宾,她一来同这些世家命妇们交好,二来也是想为妹妹找一门极贵的亲事。
恰好,长丰侯府的七爷,虽然为歌女所出,但文采斐然,年纪轻轻就已经中了秀才,性情极好,沅娘有意于他做自己的妹婿,先是拉拢这位妾侍,又是花重金收买了侯夫人身边的人,侯夫人对这个庶子原本不上心,知道他一贯恭顺。
当然了,虽则他恭顺,可有才,侯夫人的儿子是个草包,她也不想让庶子超过嫡子,恰好她亲娘过府,听闻此事也同意,侯夫人遂为芸娘和这位长丰侯府的七爷定下亲事。
却未曾想到,不过半年,婚事都易主了。
起因是因为争地,长丰侯府是新贵,原本只是一低阶武官,但因为其女为当今圣上的宠妃,还诞下皇子,故而封为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