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在天上涌动,就好像墨汁倒进了水里,大片的云层在风中涌动着。乌云缝隙之间,太阳的光晕躲藏在后面,却依旧光芒刺眼……它潜伏了,却依旧掩不住锋芒的边角。
细雨洒在路上的水坑里,让水面好像粗糙的毛玻璃。“啪!”沉重的靴子践踏在上面,浑浊的泥水四溅。
大路上,步、骑、车在缓缓地移动,人们在泥泞里步伐沉重,却仍旧保持着井然有序。
将士们走着走着,就回头看雨帘云烟深处矗立的幽州城。它现在还离得不远,却又好像在天边,就好像海市蜃楼,又像一座山的影子。
几十年前,丢掉这片土地的时候,或许很少有人想过,要再次拿回来是那么不容易。
就在这时从岔道上步履蹒跚地来了一大群百姓,他们提着篮子、挑着担子,在泥泞里跋涉过来。妇人们从篮子里拿出了鸡蛋,往路边的士卒怀里塞。
一个老头杵着目光,佝偻着背仰着头看着将士们,问道:“儿郎们啥时候回来……还回来哩?”
将士们无话可说,默默地跟随着队伍行进。那老头一连叹息了几声。
就在这时,董遵诲的人马经过,年轻的董遵诲从马上跳下来,铁青着脸说道:“这不是结束,只是个开始!”
细细的雨水在头盔上汇聚成珠,水珠沿着董遵诲风吹日晒的年轻的脸往下滴落。
……
幽州城头,一脸疲惫的萧思温望着细雨蒙蒙中城外狼藉的工事营地,长长地嘘了一口气。他抬起手,但没地方扶,这段城墙光秃秃的,女墙早已塌完了。
“周军真的这么快就退兵了……咱们要不要派马队出去追?”萧阿不底问道。
萧思温转头看了他一眼:“追?怎么追?幽州军骑兵,和大辽宫帐精锐能相提并论么?宫帐军都被打成什么样了,幽州军出去怕是要闹笑话。”
萧阿不底皱眉道:“这周国人也是挺会吓唬人,那么多人过来,把幽州城围得水泄不通,末将还以为要打个一年半载。这才多长点时间,说走就走……”
萧思温道:“你们莫忘记了晋阳城半月就破城!郭铁匠就是冲着攻陷幽州城来的,现在攻不破,又不想和我大辽主力交锋,所以退了。郭铁匠此人……”
他“嘶”地吸了一口气,“此人有点意思,挺难捉摸。”
他见萧阿不底一忙茫然,又缓缓叹道:“一个称帝的人、以往百战百胜,要果断退兵,并不容易。你或许不懂那种位置的人。”
一个武将道:“耶律休哥这回到幽州来,可得一副救命恩人的模样了。”
阿不底听罢有些恼怒:“要不是咱们死守幽州城,能赢得了周国人?功劳不能让他一个人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