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九是一个雪后初晴的日子……也是穆琳霄出绛的日子。
天刚蒙蒙亮,成群结队的御林军就已经出动了,不到一个时辰,从北宫到天涯驿馆的路面上便不见了一丝积雪的踪迹,干净整洁的御街上只剩下绵延的红毯。
公主出绛虽说稀少,但也是不是没有过的事情,可以前国公府的少爷或者哪位小侯爷迎娶公主的时候,也没见过有这么多的百姓围观,准确的说,今日几乎城的百姓都来了。
下雪不冷化雪冷,阳光的照射丝毫不能缓解脸庞和指尖的寒意,滴水成冰的户外,踹手缩颈的人们没了以往的吵闹和喧嚣。他们只是静静地站在御街两侧,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在惨淡的阳光下看不出悲喜。
上午巳时,元纥的迎亲使团在一片唢呐和鞭炮声中从天涯驿站出发,前往北宫。应礼部的强烈要求,燕长风等人纷纷换上了大宁男子结婚时的礼服。
虽然燕长风自己有些穿不惯大宁的服饰,但在一旁的礼部官员们看来,燕长风的这番打扮气度丝毫不亚于任何一个世家子弟,但无论如何,他们都接受不了一个身着异服的男子迎娶公主,即使他真的是异族男子,这就是礼部一贯的做事风格。
南北宫之间的金玉带前,宁帝和内阁的众官员早已等候在了那里,他们的身后是公主的轿辇和大批的侍女护卫。
按照大宁的习俗,男方迎娶女方之前还要单独给女方高堂施下跪叩之礼,以表诚心。虽然之前宁帝曾告诉过礼部,这次就免了这个礼数了吧,但礼部尚书还是试探性地问了问元纥方面,随行的元纥官员都很生气,但却没想到燕长风竟然一口答应了下来,他微微一笑,“给丈人叩首……那是应该的。”
果真,金玉带前,下了马的燕长风直接给宁帝结结实实地扣了一个头,见自己的可汗都叩首了,那些随行的元纥官员自然也纷纷下跪叩首。
此情景让宁帝有些意外,些许动容的他见状亲自走到了燕长风的身边将他扶了起来,他拉着燕长风的手语重心长道:“霄儿是朕唯一的女儿,希望你……别苦了她啊。”褶皱的眼角似有万千不舍。
“长风谨记。”燕长风抱拳作揖。
一个大宁皇帝、一个是草原之主,无论彼此之前有过怎样的仇恨和血债,也无论他们今后会朝着什么样的方向发展,这一刻他们只是一对简简单单、实实在在的翁婿。
宁帝转过身掀开了穆琳霄的轿帘,他轻轻地拽着牵红的一头,披着盖头的穆琳霄拽着牵红的另一头,嘈杂的鞭炮声中,她依稀听见父皇的声音,“霄儿,该走了……当心脚下。”
寥寥几句,却足矣已让她心中酸楚涌上鼻眼。
凤冠霞帔的穆琳霄缓缓起身,大红盖头不禁遮住了她的粉面朱唇,也遮住了她眼角浅浅的泪痕。
宁帝把手中的牵红递给了燕长风,他摆了摆手,最后说了一句,“走吧”,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穆琳霄执着牵红,她的脚步微微停顿了片刻,但也仅仅只是片刻而已,随后跟着燕长风的方向缓缓走向入了另一个轿辇。
她多想像寻常人家的女人那样再抱着父母大哭一场,可她是公主,一个和亲的公主,她不可以这样做。
“起轿!”
迎亲的队伍返回天涯驿站时,御街的百姓们仍旧在那里等着。他们辛辛苦苦受冻至此就是为了等到公主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