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楚颐推荐丁磊的话,贺君旭没有轻信,而是先找与丁磊同在翰林院任职的木峥嵘查证。
木峥嵘虽然为人孤介,但办事还算爽利,很快便带回了消息:“他祖籍禹州,是水患多发之地,而且户籍中记录其父母早亡,恐葬身于某地的涝灾中。”
贺君旭微微点头,“为人如何?”
“雷厉风行,才干出众。”木峥嵘又细想了想,冷静地下了判断,“确实是个好人选。”
二人得了结论,便与赵熠及众人通气,打算邀这状元郎来做抄检官,清查灾区县令克扣私藏的粮食。
“要我担此职责,先要答应丁某一件事。”新科状元郎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丁磊说起话来也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魄,“这个抄检官既然给了我来当,就要由我全权操办,不能指指点点、从中作梗。”
赵熠宽怀地笑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此事不成问题。”
见太子表了态,众人也大多一一附和,李巡检呵呵道:“状元郎有勇有谋,后生可畏,自然是此事的不二人选。”
正恭维之际,木峥嵘却出声泼了冷水:“不可,兼听则明,偏信则暗。丁大人,抄检一事绝不会由你一人独断。我们会安排人与你一同办事,既是辅佐,更是监督。”
他腰骨如松,目光如磐,一脸的不卑不亢、不近人情。
看着这个没比自己大几岁的文弱书生,丁磊心里冷笑。他是状元,木峥嵘当年科举不过是个探花,除了比他多几年官场经历,并不比他高出多少。更何况,储君已经开口应诺了他,此人凭什么一口驳倒,这不是当众打太子的脸吗?
丁磊等着太子治他大不敬之罪,却没成想太子的脸上没有一丝愠色,反而从善如流地道:“木先生说得对,赈灾毕竟不是小事,大大小小的眼睛都看着,还是谨慎些好。”
丁磊撇撇嘴,心想这个太子竟是个耳根子软的。既然这殿下是个随和的软性子,他也放下了拘束,坚持己见地和木峥嵘争辩起来:“俗话说,三个和尚没水喝,人多了反而拿不准主意。若一个人做事就要配一个监督的,迟早还要派第三个人来盯着那个监督的人,尸位素餐,人浮于事,本来旱灾粮食就不够,你还要派那么多人来灾区吃干饭,不是添乱吗?”
木峥嵘一边和他理论,一边不动声色抬头看了贺君旭一眼,贺君旭终究在京城官场打滚了几个月,福至心灵,顿时明白。
太子和其他人在唱红脸,木峥嵘这是让自己和他一块儿唱白脸来了。
当恶人这事他实在天赋异禀,只是眉毛一拧,嘴角一沉,那煞星托生一般的凶戾与威压便将场子镇住了,丁磊和木峥嵘都不自觉将争论的声音越放越小,最后贺君旭如结案一般定下了调:“此事重大,必须设一名抄检官,一名监官。如果丁大人不愿意,我们只能另请他人了。”
“你……你们!”丁磊瞪着眼,一身的气焰在面向贺君旭时瞬间熄灭了,不平地嘟囔道:“有你们这么叫人办事儿的吗,前几日景通侯要送我一间大屋子给我,邀我为光王做事,我都还没答应呢!到你们这儿,钱没有,权没有,人还凶……”
木峥嵘刚正不阿的脸上神色不变,对赵熠说道:“殿下,丁大人看起来很喜欢我们。”
贺君旭:……真的吗?
丁磊心里本就有火,一下子怒了:“死书呆子,我哪里看起来有喜欢你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