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川自褚楚从北上回来,便瞧出自家主子很不对劲,但褚楚的事,她从来不多嘴过问,他看褚楚闷闷不乐的独自坐着,寻了话头过来,她的确有要事要向褚楚禀报。

    "主子您上回吩咐万花楼查的事有新眉目了,是从西域那边报过来的,与那枚银月有关之人会择日来到上京,主子您可以准备一下与其相见,不过……主子您也留个心眼儿,别独自会面。"钰川道。

    这么说,与漏月身世相关之人会来他们上京城,这倒是好事儿,若真是漏月的亲人,完全可以促成他们相见,钰川说的也没错,是得多留个心眼,到时候带上梅苏、鹭箬一起,就算对面心怀不轨,应当能够抵挡一二,再不行,再把柴涟也叫上。

    只是……

    他担心,以他目前的状况,顾斋那边会出岔子,顾斋与他的关系日益剑拔弩张,不知为何就时时刻刻盯起他来,长此以往,他真的怕哪一日会捂不住褚楚这层身份,被他发现什么端倪来。

    若让他知道有关于漏月的种种事,必然要怀疑他,到时还会牵扯上万花楼,想到此,褚楚就觉得头疼,真是难办,现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努力瞒着不让顾斋发现了。

    褚楚没有在万花楼久留,将军府不能不回,他只得命着马夫又将车赶回去。

    今日同顾斋生了那么大的气,最后还一声不吭的从他手底下逃走,想必顾斋是气极,他已经给自己做好心里准备,不论等会顾斋是训他还是逼着他喝苦药,他都能欣然接受。

    走入将军府,四下静悄悄的,他推开自己的房门,房内并未点烛,并没有一丝人气,顾斋竟没有在他房间候着他。

    褚楚自己点好了烛台,唤来昼芸,"将军呢,还没有回来吗?"

    昼芸面色有些奇怪,苦大仇深着一整张脸,不肯答话。

    "我说将军呢?"褚楚又问了一遍。

    昼芸这下总算是开口了,她断断续续的回道:"将军……将军在亲水台。"

    该面对的还是该面对,褚楚下了个狠心,还是打算先去和顾斋讲和,川国有句话叫什么"夫妻没有隔夜仇",这"仇"不能拖到明天。

    九月,夜凉如水,褚楚给自己加了件小衫往亲水台寻去。

    耳中忽闻拨琴声,偶有一男一女私语,他忽然顿住了脚步,男声是顾斋,女声他也听过,是蓟权思。

    他想转身走,但不知为何,脚步仍是止不住向前,终于他看得见了,亲水台上,婀娜窈窕的女子正在月下抚琴而歌,顾斋则靠在一旁支起的一架紫漆描金山水纹海棠式香几上,一边痛饮杯中酒,一边随着韵调击拍。

    顾斋的耳力很好,是以他知道褚楚正在不远处,一曲毕,他拉过蓟权思的手同她一起祭月、赏月,最后好像还拥了美人入怀。

    蓟权思今日也打扮得很美,所谓月下美人不过如此,顾斋笑着拿起一块月饼送到了美人的嘴边,美人张口咬下……

    耳边充斥这顾斋的大笑声,不知为何褚楚的心难受极了,他不想再傻乎乎的站在此处,此时就连蚊虫也与他过不去,拼命的在他的脚踝上啃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