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匪
阿洲被八方婶连哄带拽地拖出将军府大门,连同她早先就打好的小包袱一起,往马车上推。
岳老爷拄着拐棍儿跟出来,笑眯眯地对阿洲说了些道别、再见的话,可阿洲心里生着气,抱着包袱把脸一扭,没有回话。
八方婶力气很大,阿洲起先还想挣脱逃走,但最终还是像只小鸡仔一样地被塞进了马车的车厢里,刚上车还没能坐稳就听见车厢门从外面啪一声别上,然后马车立即就动起来了。
马车行在石板路上有些颠簸,车外,岳老爷温温笑笑的道别声很快淡去,只剩下哒哒的马蹄声,又急又快,响个不停。
车厢很宽敞,里面有些暗,阿洲推了推门,发现那门关得死死的,又顺着有光进来的地方摸到了窗前的布帘,一把掀开。
窗外,是将军府门前那条宽宽的土路,通往城外的方向。早上,岳南风就是在这条路上骑着马,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窗外那一小块世界,阿洲突然就想起了昨夜的集市上,那位马车中的姑娘。那姑娘是否也在寻着什么总也寻不见的人?她抛出绢帕来,是否也是想给谁留个念想?
阿洲将窗帘掀到顶,把头伸出车外去朝后张望。
车后,是团团扬起的尘土,在炫白的日光中翻卷弥漫。恍然间,阿洲似乎又看到了岳南风骑着马的背影,一身甲胄在阳光下闪着钝钝的光,越走越远,直到没进尘埃里。
冷得像河底的石头,远得像山顶的大风。
想到那个坏蛋,阿洲就气得狠狠捶了一下车厢内壁。
其实,阿洲不知,
在飞卷的尘埃中的策马离去的岳南风,早已红了眼眶。
马车行得很快,大约一壶茶的功夫就离开了长安城,来到城郊一处小镇。渐渐的,前方已经可以望见山。
阿洲一颗圆圆的小脑袋不时从车窗里伸出来,看着身后远去的城池,心里一下一下地发沉,感觉像是有无数根细线在心腔中牵牵扯扯,而线的另一头,是那个山一样的背影。
车行得越远,阿洲就被牵扯得越难受,直难受得又想哭了。
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他了哪?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把阿洲吓了一跳,随后便飞快地膨胀、变得格外强烈,占据了她的全部心神,让她后脑发冷,鼻子猛然一酸,眼泪下一秒就如同山中泉水一样涌出了眼眶。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她一把捞起身旁的小包袱,肩膀一缩,把两条胳膊挤出了小小的窗口,随后手一撑、腿一蹬,像条鱼一样从车窗中一跃而出,滚落进路旁的草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