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十三岁时,发生了两件对她影响至深的事,一是遇到了令她一见钟情之人,她的驸马,定国侯世子楚原,二便是文德皇后产下第四个孩子,皇八nV赵悦。皇后怀孕时已三十岁高龄,刚发现怀了身孕便有小产迹象,在床上躺了几个月,日日被b着进补,待能下床时太医说孩子大了些需控制饮食,可皇后的胃口却好得吓人,每每到了半夜还要再进一餐,不吃便饿得难受,她还记得那时候父皇日日忧心,不止一次叫她劝母后不可多吃,若孩子太大受苦的还是母后。如此到了孕七月皇后的肚子已经大得有些惊人,太医请父皇停了夜间那一餐,终于熬到了临产那日,母后从午后便破了水,一直痛到后半夜,众人焦急等待之际,稳婆出来支支吾吾的说孩子太大,皇后生产有些辛苦,问若到了不得已的时刻,保大人还是保孩子。赵婉惊了一下,抬头却见父皇脸sE灰白,接着不顾帝王的威严大吼,“保大人!这是什么蠢问题,皇后若是有半点差池,我要你们全部去见阎王!”下一刻,他不顾众人阻拦冲进了产房。
东方拉开鱼肚白时,房里传来了婴儿哭声,稳婆和g0ngnV收拾好了屋子请公主皇子们进去。她在充满血腥味的房里看到父皇红着眼抓着显然已JiNg疲力竭的母后的手,稳婆抱着洗了澡包在g净棉布里的婴孩给他们兄妹三人看。弘儿早按捺不住想要抱抱小妹妹,却在打开布包时看到那张哭得皱巴巴的小脸而嫌弃的退了回去,齐儿想抱却被她阻止了,齐儿虽已十岁但到底是个男孩子,若是抱得不对妹妹受伤了怎么办?她小心翼翼的抱起婴儿,小小的婴孩提溜着大眼睛看她,似哭未哭,她按稳婆说的轻轻摇着,婴孩微闭着眼似乎很享受这样的摇晃。她笑着抱着孩子上前给父皇母后,父皇似乎到这时才想起他的小nV儿,从她手中接过孩子温柔对母后说小nV儿长得很像母后。
除了那双大眼睛外,她看不出来这个皱巴巴的孩子哪里像母后。但她想,她的父皇大约真的Ai着母后,不然他怎么会不顾一室的W脏进了房,母后生产后更是冷落了孩子只顾着母后呢?
父母之间的故事,她从小看到大,外界的歌颂赞美在她看来多半不是真的,很长一段时间,她不相信她的父亲Ai着母亲,她甚至不相信Ai情。后g0ng中的g心斗角尔虞我诈她见了不少,至暗时刻,她一度为父皇要废了母后而忧心忡忡,她知道她的母后必定b她还担忧,她能做的只有照顾好自己和弟弟们,不让他们出错落入他人口实。后来的故事如何峰回路转她看不真切,可是经历了那段如履薄冰的日子,她幼年的心里对所谓Ai情早没了憧憬,与其把心思花在虚无缥缈的情Ai上,倒不如好好练舞,在父皇面前多了露脸的机会,若哪日父皇移情别恋,至少她的舞还能提醒父皇他与母后曾经的美好。
刚过了十三岁生辰时,母后扶着近八个月的肚子m0着她的脑袋说她长大了,笑问她可有哪家儿郎能入她眼,入眼的倒是有,可心动的?没有。她心知母后在为她甄选驸马,虽对未来的夫婿没什么期望,但脸还是不自觉的红了,只对母后道,她想多陪陪父母,不愿离开他们。
可后来的事谁能想到呢?在她未做好任何准备前,那个谪仙般出尘脱俗的男人就这样打破了她设的厚厚屏障,走进了她的心里。八月十六,泗水桥旁,他叫住了她,一袭白衣自桥上走来,她只觉心跳不稳,他微微向她作揖,摊开手问她是否丢了枚玉佩。当时她与二妹皆是男装打扮,她点头,玉般剔透的脸上起了红霞,收下玉佩向他道谢,却连他是谁都忘了问。
再后来她在太子东g0ng再度见到他,她入了梅园赏景,他一身玄sE长衫背对着她站在太子与她的五姨夫户部尚书沈煜之间,听见众人唤她,他转身看了她一眼,接着躬身向她行礼。他眼帘低垂,眉sE如黛,不知为何,她只觉满园的梅花都成了他的陪衬,有一瞬周围的人仿佛都不见了,只剩他傲雪,与寒梅相映成趣。
她的胞弟太子赵佑齐向她介绍他的来历,才知这是定国侯长子楚原,定国侯常年镇守东南海防,偶尔携眷归京,她都完美的错过了。定国侯是武将,他的长子却偏Ai经史子集,这次楚原独自回京,一是受临安知府前太子少傅所托,拜见太子,二便是想在京中谋份文职。
他入了京,首先拜见的便是定国侯昔日旧友,沈煜的岳父李叔廷。李叔廷将楚原引荐给了沈煜,沈煜与他颇为投缘,便带着他入东g0ng拜见太子。
赵婉脸sE烧红的看了眼眼前男子,强装镇定的与他们闲聊了几句,便推脱还有事,离了东g0ng。
彼时她刚投师斐时济学习医术,常常在太医署中听学,斐时济看她几次听课走神,便把情况禀报了皇后,皇后见她竟开始学着绣并蒂莲,心中已有几分明了。一日晚膳后,皇后命人将小公主带回了偏殿,独留下赵婉,看着她的眼神颇有几分骄傲,“婉儿如今快与母后一般高了。斐太医说,你在医术上很有天赋,再过三五年便可出师了。”
“真的?”赵婉睁大眼有些不相信,毕竟前两天还被太医署的博士点名说听学不认真,若不是因为她是公主,只怕会被打手心了。
皇后笑着点头,“你如今也快十四了,母后在你这年纪已经定婚许久了。婚姻之事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母后希望你能嫁给你喜欢也珍惜你的人,婉儿,你是公主,大晋朝最该得到幸福的便是你了。”
“母后,到底什么才是幸福?”赵婉突然问,其实她不明白,这十四年来锦衣玉食,只除了有过几年担忧父母离心,这几个月又时常想起那个翩翩少年心中忽上忽下外,其余时间多是开心的,开心和幸福有区别?
皇后楞了一下,什么是幸福?最常见的词却有着最复杂的答案……
她曾经笃定的以为自己很幸福,后来才发现所谓幸福也不过水中月镜中花,也许她拥有过,却从来不能真正握在手中……“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答案,你这个年纪,幸福可以很简单,做你想做的事,遇到你想遇到的人,就是幸福吧。婉儿,你可遇到了中意的人?”
赵婉未曾想母后会问得这么直接,想了想红着脸点了头。
皇后笑了,“是哪家男孩儿,母后可曾见过?”
赵婉犹犹豫豫的,最后还是把心事都向母亲倾诉了。这事在心中藏了也有几个月了,再不和谁说说,她真要憋坏了。
皇后笑容微敛,倒是没想到她会说出一个自己不熟悉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