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林府已是暮晚,钱易媳妇早在正院外候着,被传唤进来就向贾敏禀道:“太太,甄太太派人送来帖子,邀两位姑娘过府玩。”
贾敏接过帖子展开看了一眼,就随意放在一旁。
林如海正从屋外进来,示意钱易媳妇出去;贾敏听见声响就起身,看见林如海愁眉不展,忧心问:“老爷,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是甄太太的柬帖?”林如海瞥见桌上的柬帖,不答反问她。
“上京途中就遇见了甄太太。”贾敏点头,神色似乎有些犹豫,才跟林如海说起,“蓉姐姐,隐晦地向我表示想要为她家二哥儿向玉儿提亲。我只推托说玉儿年岁尚小,才未再提起。”如今甄太太又来相邀,贾敏却是着实不愿淌甄家这趟浑水。
林如海沉下眉眼细思,半晌才道:“嫣姐儿和玉姐儿都还小,我的本意是想再留她们四五年的,这些事都不急。至于甄家那边,还需太太跟甄太太说清楚了,也免得日后再生事端。”
贾敏这才展颜:“我也正是这个意思呢!”
从前尚在扬州时是天高皇帝远,如今到了京城便要添上万万分谨慎,稍有差错卷入了这场风浪中,只怕便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林如海外放时一直兢兢业业,回京后就被皇帝派去做翰林院副掌院学士;翰林院掌院学士冯琮正是林如海的恩师,如今已是耳顺之年。林如海外放前便是翰林学士,当年冯琮还是翰林院副掌院学士,而掌院学士正是赵岳之父;后来赵学士入阁成了赵阁老,冯琮才做了掌院学士,至今已有十余载了。
翰林院虽不似六部直接管事,却也胜在于此。
这几年赵王和晋王的争斗白热化,京城的形势也愈发焦灼,若在六部难免要被卷进去了。
“那甄家那里——”贾敏为难地望着那柬帖,有些担忧,“我们初回京中,甄太太就来相邀;若只是因着孩子们的事倒还好说,只怕还另有所谋。”想起此事,贾敏又是忧心忡忡,向林如海询问起意思,“我虽不太懂外边那些事情,却也听老爷说起过,就怕误了事。”
林如海明白她的思量,便点点头:“不去也罢。也好过今日是甄家明日是文家,日后都难做。”
贾敏才笑着应下:“那待去清平寺还愿后,我就送她们姊妹去我母亲家里小住几日,也正好避避。”唯一令她忧心的也就是宝玉,母亲那边却有意让宝哥儿和两个姐儿接触下,而那宝哥儿——令贾敏隐隐觉得不安;但如今相比于甄家的事,贾敏也无法两边顾及着,想着至少有母亲在也不会有什么差错,何况嫣姐儿和玉姐儿都是机敏的。
嫣玉随黛玉一同去了南嘉院。
茶案旁的矮架上放在一排大小不一的瓷罐,案上已经煮开了水,黛玉从一个烟青色瓷罐里倒出一些茶叶盛在乳白瓷碟上,开始煮着茶。
“我看你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嫣玉坐在对面望见妹妹说道。
黛玉专注着煮茶,听见姐姐的话连头都没抬,就闷闷地说:“其实,我初看见二表哥时,也觉得很是面善。”
嫣玉心中警铃大作,怀疑警幻仙姑恐怕在黛玉下来前就对她动了什么手脚,可这话又不能与黛玉明说,只能含糊地说着:“毕竟是外祖家的表哥。从前我们见过的珠大表哥,是二表哥嫡亲的兄长,兴许有几分相像。”
听见姐姐这样说,黛玉仔细一想便相信地点头,低声嘀咕着:“也许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