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雀斑的叫声淹没在沙子的轰响声里。
山顶接连崩塌,黄沙犹如惊涛骇浪,奔泻直下。众人立脚不稳,东倒西歪,密集的沙粒兜头罩脸,打得眼睛都睁不开。几匹马踉跄滑倒,但谁也顾不上马匹,唯有高登以最快的速度抢下一只水囊。
沙浪疯狂席卷,升腾而起的烟雾高约数十米。高登一把抓住辛巴达,奔泻的沙浪瞬间冲开他的手,辛巴达向后仰倒。“哗啦啦”四周风沙迷眼,茫茫一片,沙坡不断塌陷,沙层重重叠叠地滑动,把众人和马匹推向四面八方。
高登腰部骤然发力,跃出沙堆,再度掠向辛巴达。“轰”上方沙堆如一只巨掌拍落,砸得他向另一边翻滚,大半个身子埋进沙堆,水囊也脱手掉落。高登挣脱出来,刚跨出一步,脚下的沙坡又剧烈滑泻,带着他一路直坠。
耳畔风声呼啸,视野一片模糊,他依稀瞥见一匹马挣扎着摔倒,沙浪没顶而过,覆盖了马匹。高登运转源力,双手频频急撑,试图降低下坠的速度。
一排汹涌的沙浪斜向里卷过,露出一个凹坑,恰好阻住高登下落的势头。他还没来得及喘息,突然撑臂蹬腿,向旁跳开。一片利齿状的阴影从沙子底下扑出,咬在他刚才的位置。下一秒,高登已然翻身反扑,挥匕直刺,匕首死死钉住利齿阴影。阴影倏然溃散,融化在黄沙里,只有匕尖沾上了一滴血珠。
高登抹了抹血珠,伸舌一舔,淡淡的咸味里夹杂着一丝铁腥气,这是人类的血
“轰隆隆”相距他五米处的沙坡裂开一个口子,黄沙纷纷涌入其中,形成一个不断扩张的漩涡。高登拔腿要逃,忽而踌躇了一下,他或许能够自己逃生,但其他人凶多吉少,辛巴达更是必死无疑。而想要猎杀一阵风和花豹,必须集合所有人的力量。
他迅速用兜帽蒙紧头脸,不露缝隙,任由漩涡卷住自己,拖向沙山深处。
黄沙热得发烫,隔着布料仍然灼烧肌肤,刺痛难忍。沙粒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令人胸闷气急,难以活动自如。高登合眼闭口,放松四肢,全身风孔张开,竭力吞吐,利用沙层里为数不多的稀薄空气呼吸。
虽然无法目视,但他驱动一根根源力蛛丝延伸体外,犹如无形的触角。沙子里若传来异动,他必可提前察觉。
沙流裹挟着高登向深处涌动,压力陆续增加。没过多久,沙子仿佛变成了一块块沉重坚硬的岩石,要把他硬生生挤扁,四肢渐渐僵硬,无法动弹。
沙层不断压迫之下,息微术的循环愈来愈快,肌肉、风孔、源力一次次起伏波动,卸去四周越来越强劲的挤压。
随着波动加快,呼与吸的界限逐渐模糊。每一次循环呼中有吸,吸中有呼,肌肉、源力、风孔的起伏也变得跌宕难分,微妙难辨。
在这种奇异的状态中,高登清晰感受到了附近每一道沙流的走向。他有意识地操控息微术,以自身的波动去契合沙流的涌动。
息微术的循环频频变化,忽快忽慢,忽轻忽重。蓦然间,高登浑身一震,肌肉、风孔、源力之间的循环轰然打开,与沙流交相融合,形成了四者之间的循环
这是一个更广阔、更玄奥的循环息微术不再局限于人体,而是连通外部世界,由内循环扩张成了外循环
“人力有穷,宇宙无尽。由内而外,万象包罗。”一段明王的体验倏然闪过高登的脑海,刹那间,他整个人融为了沙流的一部分,沙流也融为息微术的一部分。不分彼此,相互包容,渺小的少年与庞大的沙山共同呼吸起伏。
高登发觉自己可以动了,沙粒摩擦身躯,不再糙硬如石,而是化作了柔软的水波,周遭的压力骤然减弱。他摆动臂腿,像一条灵巧的游鱼,穿梭在沙山中。
高登甚至扯掉兜帽,眼睛微微睁开一线,沙粒擦过眼皮,温暖而柔和,灼烈的热量则融入息微术的循环,最终被源力徐徐吸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