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童宝马铁连钱,娼妇盘龙金屈膝。御史府中乌夜啼,廷尉门前雀欲栖。隐隐朱城临玉道,遥遥翠幰没金堤。
这是大宋咸平年描绘市井繁荣的一番景象,虽已是午夜浔阳城中仍是莺歌漫舞,灯火如炬。
浔阳城郊,峰峦叠嶂,重重山影重叠在夜幕之前,如此看去如同一幅巨大的水墨画卷,极是美妙。山峦之上漫天星斗颗颗璀璨,好似撒了一大把玛瑙上去,莹莹闪烁,颇为壮观,虽然景致不错却是另一番景象。
就在此时,城郊外的官道上借着夜色,忽然看到疾疾奔来几条黑影,一个在前边跑,几条黑影子在后边狂追。
“跑?我看你倒是能跑到哪去?”
“站住!妈的,被我抓到非打断了你的狗腿!”
随着喝骂声,几条人影跑的近了,却见到前边飞奔的是一个少年,衣衫褴褛,浑身衣不遮体,正自发疯了一般拔足狂奔,只见他呲牙咧嘴,用尽了浑身吃奶的劲来,眼睛突出活脱像是条离开水的金鱼,胸腔内的空气正一丝丝被无情的抽了出去,眼看就要坚持不住。
身后追着的竟是几个彪形大汉,裸着上衣,抖着胸毛,每人手中紧握着一根手臂粗细的木棍,一个个也是跑的气喘吁吁,紧追不舍,一边跑一边粗声喝骂。
说来也是难怪,被追的这破衣少年天黑的时候在浔阳城内一家大户人家偷了一百多两银锭子出来,却被这些打手给发现了,难怪追的这么紧,而少年自己也是知道,若是被抓住,定然免不了一顿棍棒毒打,就算是被打死了,自己一个小叫花对人家有钱大户来说死了也白死。
因此这也是在逃命。
这少年名叫冯霄,从小身患恶疾,被爹娘弃养,幸得一位好心老道收养,自小受尽病魔苦楚,几次险些丧命,那老道含辛茹苦把他拉扯到如今的年纪,前不久也是身患顽疾,撒手西去。
曾经有位游方医士说他活不过二十,虽然这话无凭无据,却使得冯霄一度愁眉苦脸,眼看如今自己已经十六的年纪,没几年活头了,每每想起都是一筹莫展,痛苦万分。再加上老道刚死不久,自己没有了避风遮雨之处,他不愿整日呆在那座破道观中等死,今后何去何从全无着落。这晚他正好流落浔阳城,也看到这是座繁华之地,一时实在饥饿难耐,这才寻了个大户人家翻墙进了马棚里,他身体原本孱弱,又加上人家都有打手,堂屋自然进不去,只好在马棚中一辆华丽马车上偷了些银锭子,估摸是这有钱的主家落在车上的。
揣了银子包裹,准备原路翻墙回去,谁知道马棚里突然窜出一条大黑狗,狂吠一阵,扑上来就咬,冯霄当时便急了,也不知道自己从哪来的力气,竟然躲了过去,慌乱中摸着一匹马径直踩在马背上,翻墙跑了出去。
可是这一下却惊动了府里的打手,这些大汉哪能对冯霄善罢甘休,便是一路穷追不舍,撵到了城外的官道上来。
冯霄一路也不敢向后去看,只把凭生的力气也使了出来,只顾拔足狂奔,竟是一路跑了二十多里,来到城郊外的山脚下,此刻他慌不择路,只看到前方一条平缓山坡,一闪身竟是钻入山林之间。
山林间阴森静谧,千回百转,到处一片此起彼伏的枭鸣,四处山风吹起野树飒飒作响,好似冤魂作祟,张牙舞爪,令人心悸。
冯霄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在这林中,到处乱闯跑了一阵,回头看去,身后哪里还有那几个壮汉的影子,这才终于松了口气,随便寻了块石头,坐下来大口喘着粗气,好似一只破风箱。
喘了片刻,这才从腰间摸出水葫芦来,猛灌了几口,心中一阵沁凉,这才舒服多了。
哪知最后一口水刚流到嘴边,耳边就听到一个苍浑的声音响起:“你是何人?”
冯霄心里一惊,手上一抖,却把水倒进了鼻子里,随即呛得一阵剧咳,赶忙抬手擦了擦嘴角,一脸惊恐的向前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