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垚坐在小几子上,拿着小镊子小心翼翼的一颗颗在孔雀羽翎上嵌着碧蓝色的晶石,墨荷坐在一边小心的摘着线,冬至一边替夏至换药一边笑着说“我长这么大,从来还不知道郡主有这样的手艺呢,连这大闵国绣工数得上的夏至都被比了去了。”夏至起身作势拍了她一下,说道“这里面可是有我没有的东西,自然要比我绣的好的多了。”“什么东西啊。”夏至听闻冬至问道,睨了一眼沐垚,笑的更是厉害“自然,就是咱们郡主的心咯!用爱心绣的哪里有不好的呢。”
沐垚听着夏至开口便知道她准没有好话,转头对墨荷说“我这儿腾不开手,你去用针扎他的嘴,没的她一天天的胡说八道的。”墨荷没有动,偷偷笑着看了一眼夏至说道“郡主要我去,我定然是要去的,可是去了,以后可就没人敢说真话了呢。”夏至和冬至一听更是笑成了一团,沐垚窘的脸都有些红了,但心里却浸了蜜糖一般,满满的都是甜蜜蜜的滋味儿。赶紧偷偷深吸了一口气生怕被他们看出什么再编排自己,说道“别怄的我闹了,今儿都十四了,再有三天就到王爷的生辰了,好歹我得将这披风赶出来才是。”夏至几个这才罢了手。
“对了郡主,我刚刚去花房去挑选今儿放里阁子的花的时候听见花房里头两个小丫头在说皇后娘娘今日斥责了润王妃呢。”冬至便帮着夏至穿好外裳便说道。
“斥责润王妃?为何?”
“听说是太子妃刚刚有孕不久,润王妃便摆了大宴说是给太子妃庆祝,请了众多的皇亲和命妇,当时还给咱送了帖子因着您病着不是没去么。恰好那时候晋州等几个地方遭了水灾,又赶上私盐坊的案子,传到坊间便引起了民怨。这不,最近不知道谁将这事儿禀告给了皇上,还未等皇上发落便就传到宫里头了,皇后便狠狠的斥责了五皇子妃,罚奉半年还让她跪佛堂三日呢。”
“这事儿怎么我们还不知道,咱们府里的小丫头先知道了?”夏至听闻皱了皱眉,若有所思的问道。
“不知道,他们没看见我才在那说的,等我一走过去便住了口,我也只听了这些,谁知道他们还说了些别的什么。”
沐垚放下手里头的晶石,有些忧心,道“看来这府里是要整顿的了,王爷从来不参与党争,我也从不搅和到那些浑水里头去,如果让丫头们的嘴坏了事儿岂不是坏了王爷的名声。午后你让赵管家把这府里头的人都叫到院子里头来,我有话要交代。”
冬至点着头,面有疑惑的问着“您说,皇后娘娘那么喜欢润亲王,而且这王妃也是自己选的,怎么出了事儿不护着反而先处置了呢。”
沐垚刚想要回答便看着眼前的墨荷面上没有任何波澜,便起了试探的心,问道“墨荷,你觉得呢?”墨荷见沐垚问她,也没有隐瞒,不慌不忙的答道“奴婢倒是觉得皇后娘娘是在保护太子和五皇子。”沐垚眉心一跳,本以为她只能看透一层,不曾想心里竟是更清楚的。“保护太子和五皇子?”冬至追问着。
“五皇子自小养在皇后宫中,自然与太子更亲一层,润王妃此举也是为了讨个好儿,这么久了皇后都没有怪罪,等民怨一起,皇上知晓便立刻出面斥责,而且只罚了润王妃。皇上定会觉得此事是润王妃不懂事儿,又与太子无关,而且润王妃毕竟是个女流之辈,做出这样不知深浅的事儿倒也没有那么大不了的,况且有人受了罚,皇上也便不好继续追究。而皇上也会觉得皇后娘娘识大体,不袒护子女。”
夏至看了一眼墨荷,眼中满是欣赏。走到她身边说道“你真是个聪慧的,心思倒是比冬至更清明几分。”墨荷忙道“姐姐说笑了。两位姐姐自幼便在王妃身边伺候着。我便不同了,从小便在宫中,跟过各样的主子,看过各样的人,似这小小的蚂蚁一般,活的小心,必然要想得多一些。”
夏至和沐垚听闻对视了一眼,夏至便帮着墨荷拢着线子,边问道“你自幼便在宫中?是从小入的宫么?”墨荷闻言笑了笑,带着些许的凄然,也明白夏至此问的目的,便并未隐瞒的讲起了自己的身世。“我是在墨廊中出生的,我的父亲原是工部的七品小官儿,后来员外郎督办不利获了罪,便将过错推到我父亲身上,父亲被判了死刑,母亲也被没入墨廊为奴,我出生以后便一直在墨廊,直到六岁的时候母亲病死了,我就被管事嬷嬷派到了宫中做了最低等的宫女,伺候过三公主,熙贵嫔还有丽妃娘娘。有一次正赶上丽妃娘娘去请皇上,而皇上在柔妃娘娘处没有过来,恰好我又在廊上洒扫,污水沾到了娘娘的衣裙,便被罚着跪在六棱石子路上,足足有四个时辰,后来清如姑姑路过看到了便直接跟丽妃娘娘要了我,才到了太后娘娘的寿安宫中。”
墨荷说起自己的事话语中一丝波澜都不曾有,仿佛在说别人的事一样,沐垚心里听着倒是唏嘘,如果她的父亲还在,何苦还到宫中为奴为婢。夏至搂了搂她的肩,宽慰道“好歹你还知道自己的身世,哪里像我和冬至,从小便被丢弃,若不是温阳公主当时看着我们俩可怜,可能我们两个不知要流落到何处,亦或是死了都没有一领破席埋葬。好在,你也算是苦尽甘来,郡主人是极好的。”
“对啊对啊,郡主都很少发脾气的。我们就这样一天天的过,一起伺候着郡主不是挺好的。”冬至也跑过来劝慰着。墨荷笑着看向沐垚“是啊,我也是修来了福,才能跟着王妃的。”
沐垚看着他们仨,心中发酸,嘴上却笑着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三个打的什么主意,还不是让我对你们好一些,不要苛责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