睢阳城的府库内,堆满了金银财帛,还有各种珍奇,其中不乏价值连城之物。刘益守带着大军一路走来,好多次收拾了那些世家大族,再加上从洛阳“抢”来的东西,堆在一起看起来颇有规模。
羊姜的“嫁妆”,被单独分类归到一起,虽然数量不少,但看起来就显得有点寒酸了。
刘益守背着手在府库里闲逛,差点被这堆积如山的财货晃瞎了眼睛。
“那些东西都是我的?”
刘益守身后的羊姜好奇问道,指着府库里某一堆东西问道。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有钱,还以为自己是被送来当奴仆的呢。
“确实如此。以财货数量来说,你这堆东西不值一提,因为那些小黄鱼被我挪用了。但是若是论有趣,这份嫁妆还真的是非常有趣。”
刘益守走到一堆布匹跟前,轻轻的摸了摸,叹息道:“这也是棉布,跟我们之前见的那种高昌国棉布不同。贾思勰说是木棉织成的,只能作为被子的被套使用,不能当衣服穿。
这种东西,本是番禺一带的特产,不应该出现在北方。可现在却堂而皇之出现在你家的库房里。看来你父早有投梁国的心思啊。”
刘益守发现了,羊氏那边的财货,来自于南梁的种类与数量都不少!梁国私下里与北魏世家的走私活动,羊氏只怕是一个重要的中转和担保人。
来自建康的南朝货物,通过两淮的复杂水路北上到青徐,为羊氏提供了充足的财力。以至于他们后来可以起兵投靠梁国。
“你到底想说什么?”
羊姜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是想说,战争本身很复杂,是政治的延续,是政治的终极手段,本身的对错,往往很难界定,不是非黑即白。我和你父之间的战斗,他未必是善,我也未必是恶,只有你傻乎乎夹在其中最是无辜不过。”
刘益守长叹一声,乱世之中,每个人都活得很无奈。要想结束这种无奈,那就要结束乱世。
“我现在有一点点啊……有一点点觉得日子过得并不坏。”
羊姜低着头,一只手扯着刘益守的袖口说道,只觉得脸颊烫得厉害,心要跳到嗓子眼了。
“你觉得日子不难过,那是因为我没有恶意的去对待你。可是很多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却是天天都被人恶意的对待。我之前在跟你们说棉布的事情,就是因为棉布可以让这些人的日子过得稍稍松一点罢了。
若是想弄军资,抢劫远比自己劳作生产要快,我大可以跟彭乐他们多讨论下怎么杀人更快些。
天下饥荒遍地,以我现在的权势地位,大概也饿不到我头上。田间颗粒无收,大概我也能吃饱穿暖甚至过得奢华也并无不可。
因为自己过得好,就对底层挣扎的人失去同理心,无法体会他们的疾苦。这样的话,不能说得太理直气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