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蛇本想将头晕的兰珊扶进怀里,但动作略一停顿后,还是忍着心疼让她靠在了冷硬的山壁上。见她不太舒服地皱了皱眉,靠得不太舒坦的样子,它不禁想到自己如今束手束脚的原因,忍不住在心里把敖潭又痛骂了一顿。
除了那天指着他的鼻子说他不喜欢兰珊,何必管它如何对待她;还是他有什么心思见不得人,一边拒绝兰珊,一边又不肯她在别的男人那里寻求慰藉。当时说出这些话,是挺过瘾的,但时过境迁后,它还真不太敢在这寒潭范围内,把心里那些简直想将敖潭碎尸万段、骂得他遗臭万年的话嚷嚷出来——那晚它是真的被敖潭揍得半条命都没了。不过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原因,重要的是兰珊在这儿呢,它指定不能当着她的面,那么骂她的心上人,更何况……她已经不记得中秋那天的事儿了,它不管不顾地隔空骂敖潭,它自己也撒不了多少气,敖潭不痛不痒也就算了,它还得和兰珊解释前因后果——她忘了就忘了,敖潭的修为确实高,施的笑忘术精准得可怕,兰珊完完全全忘记了中秋当天的事情,只当两人刚乐不思蜀地在皇宫玩了一天,还没赶得上宫宴,就被敖潭发现了,她以为自己在睡梦中和白蛇一起被带回了寒潭,因为之前玩得太累就迷迷糊糊睡了一天,醒来才发现它被罚到山洞面壁思过。
这是敖潭三言两语跟她说的,她一向信他,他愿意与她多说几句话,她心里都是欢喜的,又如何想得到,他是在骗她呢?
呵,亏他平时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连小姑娘都骗,太无耻了。
她自然也不可能知道,有条蛇不自量力地挑衅过他的心上人,想要帮她试探对方的心意。
“我便是碰了她,又怎么样?”
“反正,你又不喜欢她。”
说来也奇怪,它以前是真的怕敖潭怕得要死,他这个人浑身写满“古板”二字,一般不动怒,但两人刚刚相识那会儿,也不知他是吃饱了撑的还是怎么样,看不惯它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修炼生活,以及时不时去骚扰下周边“邻居”的举动,总之逮着机会就会罚它。它不知父母,天生天养,从来没什么规矩的概念,莫名其妙被一条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掉的龙管教,它简直命比黄连还苦,但后来发现自己确实越来越强,而且这条龙还救过它几次,它也就是真心实意地服了他,跟着在寒潭住下了。要不是跟着敖潭,它也没机会认识兰珊。这么一想,它还赚了呢!
话说回来,寒潭在它心目中,是绝对权威的强大存在。
但为了兰珊,它居然去挑战这个权威了。
它自己都有点儿不敢置信,可它的确就这么做了。
“怎么,别的男人还不能亲近她了?”皇宫酒窖中,它嘴角带着鲜血,语气嚣张又可恶,心里头甚至为兰珊感到委屈。
兰珊啊兰珊,你说你喜欢的这是个什么不讲理的玩意儿!
“一条蛇,算什么男人?!”盛怒之下表情越发沉若寒潭的男子,一张谪仙似的面孔上,总是冷淡的双眸罕见地布满了人才有的情绪。白蛇虽然觉得自己修为不错,但也心知肚明自己和敖潭实力的差距,在他面前,它只有被碾压的份儿。
它果然被暴揍了一顿,一边勉强躲着无法招架,一边嘴上依旧不饶人,“那你还是条龙呢,你也算不得男人!”
它第一次见敖潭这样出手打人,除了他出现时那暴怒的一击,之后他其实没用几分修为,好像纯粹就是想用武力按着它打,打到它爬不起来——这也太侮辱蛇了!
它就是不服气,它就是心疼它家兰珊,瞧瞧这一天到晚仙风道骨似的龙,以前它怎么就没觉得他浑身上下都这么不顺眼呢?!
这条龙以往总是冷冰冰的,情绪全面无波动,虽然是人形,却毫无人气儿可言。但自从中秋那晚起,他就处于某种奇奇怪怪的阴晴不定的状态,说阴晴不定也不准确,毕竟它就没见他“晴”过几回,只是相较于那天在皇宫酒窖下盛势的怒火,他看上去又恢复了往日对什么都冷淡无情的样子,可它总觉得在他那副它以前看惯了的面无表情下,有种暗流涌动的危险。
它能理解他对兰珊用笑忘术,消除她那晚记忆的行为。毕竟,她一个小姑娘,心里头装着的人又不是它,虽然最终没做到话本子上那一步,可她醒来发现两人亲也亲了,弄了弄了,她还被它看光了,连最私密的地儿都被它尝了滋味,怎么可能不介意不伤心?她还那么爱哭,这下眼泪还不得哗哗地流不完?
而且,笑忘术这种道法本就算某种程度的逆天而为,刚开始是某位先辈创造出来,为了消除过往记忆,帮助己身摆脱前尘,有助于修道,是一种对自身使用的道术,后来才渐渐演变出对旁人使用,只是极其消耗修为灵力,哪怕敖潭本身很强大,这样施法也会令他起码损失三四十年的修为。而且要做到记忆衔接自然,让兰珊丝毫不察觉,现在只是隐隐有点头痛的程度,敖潭耗费的心力绝对不少。要是换了白蛇来做,它恐怕得要付出上百年的修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