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园翻出帐本,走到堂屋来。
林大娘子讶然看着她,“园子,你拿这本子,做啥?”
林园找了张凳子坐下来,“娘,奶奶不是说,我们不孝吗?我跟奶奶好好说道说道,为什么没送她礼。”
林大娘子道,“不管怎么说,她是你奶奶,你记着这些小事做啥?”
林园不理会,只管说着,“我们送张家礼,是因为,张家给过我们帮助。在我们小的时候,娘和爹要忙着地里活儿的时候,我们姐弟三人,不是掉水里了,便是做饭时不小心烧着了厨房,或是生病了,受伤了,全是张奶奶帮忙。从志儿开始走路起,一直到他五岁,我们姐弟三人,几乎天天在张家呆着。几年如一日,能不感谢吗?而奶奶有帮过吗?”
“……”
“还有牛大爷家,咱家缺犁具,缺耕牛,一直是牛大爷借给我们,虽然收些租金,但大多时候没有收。二叔家有犁具,当年奶奶手里有牛儿,有没有借给咱家用过一天?”
林老太气得脸发青,指着林园对林大娘子抱怨道,“看看,这就是你生的好好女儿,居然这么跟我说话?眼里还有没有长辈了?外人再好那也是外人!能跟家里人比吗?一点小恩小惠也值得记着?你们要是出了大事,看他们管不管你们!”
林大娘子不善于跟人争吵,林老太一骂,她又哑了口,脸胀得通红地坐着。
林园早就想跟林老太清算帐本了。
她抖开帐本,看了眼林老太,“奶奶,孙女儿的确是赚了点钱,不过,全都还了债,现在又身无分文了,而且家里还欠了不少。”
“那是你家欠的债,和我有什么关系?该孝敬的,你们仍得孝敬!”林老太坐正身子,斜一眼林园。
一副我老我是长辈,我有理的样子。
“奶奶说全是我家用的,那我不如好好说说那些欠债。”林园唇角轻扯,指着第一笔念起来,“洪孝四十二年,也就是八年前,爷爷生了大病,二叔和奶奶嚷着没钱,全程是父亲管着,可咱家也没有钱啊,他向村里里正借银十两给爷爷治了病。
洪孝四十三年,便是七年前,爷爷奶奶的厨房倒塌了,二叔不管,父亲借钱五两八百文修好;
同年,二叔家要买牛,奶奶说两兄弟一起买,将来一起用,结果呢,父亲出钱四两二百文买了牛儿牛车,却是二叔单独在用。我家一天都没有用过,那钱还是父亲向人借的,昨天才还清。
洪孝四十六年,也就是四年前,春生同村里一个孩子玩闹,把人从山崖上推落,害人摔断腿,对方要二叔赔钱,奶奶说亲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非要父亲也出一半钱,而二叔嚷着没钱,叫父亲先垫着,父亲同样没钱,向村里人借钱三十两赔给人家。这钱,二叔一直没还吧?
还有三年前,爷爷生病吃药加后来的病逝安葬,全是父亲一人在出钱,家里穷得没有分文,父亲只好借钱三十两,办了老人的后事。
奶奶,这八十两是我家单独用了?明明是为爷爷和二叔欠下的!奶奶要我们孝敬的话,先让二叔归还他欠的银子吧!好几十两呢,足够孝敬您的!”
“你……”林老太没想到,林园如此的精明,她一时找不到还嘴的话了,气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叫起来,“你家作为老大,怎么不该出钱?你还有脸嚷出来?唉哟,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孙女儿赚了钱,不孝敬我还顶撞我,不孝女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