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烟出来,医生的办公室是不在这层的,下了一楼,问了人,找到刘大夫的办公室,敲门进去:“刘大夫,我是葛红梅的女儿,我想问问我妈的病,到底是什么病,有没有治好的可能?”
刘大夫是个五十多岁的女大夫,她戴着眼镜,正在写病历:“你坐!”又倒了杯水给她:“我听机械厂的人说,你是大学生,既然是大学生,通情达理,我就直说了。目前几乎所有的精神病在医学上都是不明病因的,我们现在只能做到对症治疗。你母亲的情况比较特殊,我们猜测,估计因为家里人去世,对她的打击太大,造成了行为失常。至于会不会好起来,没有谁可以下定论。也许可以一个月两个月可以好起来,也许永远也不会。”
苏烟点点头:“那我母亲情况稳定之后,是不是可以带药回家治疗,我想在家里,我母亲也许可以想起来。”
刘大夫摇头:“以后要看情况,现在是不行的,你母亲现在有暴力倾向,前几天还咬伤了一个护士,你们江州机械厂的领导也是倾向暂时住院治疗的。你母亲的情况还是比较幸运的,至少医疗费什么的都有机械厂兜底……”
苏烟谢过了大夫,走了出来,一股压抑的情绪油然而来。她虽然不是真正的陆英子,但是亲眼目睹这样的惨事,还是感到十分难受。而且,据苏烟后来跟老师探望陆英子的母亲的情况来说,恐怕,葛红梅这一辈子都不会变成正常的健康人了。
徐叔等在门口,见此安慰她:“英子,没法子,这都是命,都是命。那天你爸本来不是他的班,同你妈吵了一架,还是去上工,谁知道就出事了,你哥也站在旁边,高压电瞬间就把人给打死了,连脸都焦了。现在你回来了,你妈在医院里不用你操心。你两个侄子、侄女总算是有个依靠了!”
苏烟给徐叔鞠躬,看得出来他是真心热心肠:“谢谢徐叔!”
徐叔叹了口气:“没什么要谢的,大家街坊邻居,又是工友,你们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况,谁看见也不会不管的。”医院里不用苏烟操心,徐叔又骑自行车,载着苏烟回了机械厂,这回倒是没人拦住苏烟了。
到了家属楼,从旁边花坛底下拿出一把钥匙,开了门:“英子,你先归置归置,你们家情况特殊,厂里都是叫两个小孩子去食堂吃饭的,估计家里也没有大米面粉什么的。你等下到了饭点,去食堂打饭……”正说这话,里边的房间开了,走出来两个五六岁的小孩子,两个人穿的灰布衣服领口都穿坏了,头发乱七八糟的,揉揉眼睛,似乎才起来:“徐爷爷,你怎么来了?我待会儿自己带着妹妹去打饭就行了。”
徐叔大吃一惊:“哎,你们两个人怎么在家里,这个时候不是在学校吗?”
小的那个女孩子道:“放假了,老师说不用去。”
徐叔摇头:“别糊弄我,小学放假,幼儿园还放假啊?单位的幼儿园一年四季除了过年过节、周末,就没有放假的时候。走,徐爷爷送你去幼儿园。”
那小女孩儿大哭起来:“我不去幼儿园,我不去幼儿园,我要和我哥在一起。”
苏烟忙道:“徐叔,我今天刚回来,就让他们两个在家里吧,我明天再送这个小的去幼儿园。”
说着,有人在筒子楼外面喊:“徐师傅,徐师傅,模具出了点问题,关科长叫你过去呢!”
徐叔答应了一声,就匆匆忙忙走了,只叫苏烟记得饭点提前几分钟,去食堂打饭,同食堂的师傅说一声是陆大勇家的就行。
苏烟把包裹放在桌子上,桌子缺了一条腿,不知道是谁从外面捡了半块半块的红砖垫着,她摇摇桌子上的暖水瓶,并没有水,手上反而抹了一手的灰。
那两个小孩儿围着苏烟看了一会儿,这才开口:“你是小姑姑吗?”
苏烟蹲下来,两个小孩儿头发乱得像鸡窝,脸上手上都是黑色的乌迹,大的还好一些,小女孩儿连脸上都是干掉的鼻涕,连衣服上也有,两个人都拖着一双破了洞的布鞋,两个人都充满希望的看着她。
苏烟点点头:“我是小姑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