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梳洗过后,秦南歌换上一身烟青色罗裙,头上并未多做装饰,让青墨随意挽了个发髻,便带着两个丫鬟信步向花厅走去。她此前是以替母守孝的名义被送出府门的,在那妙音寺里常伴青灯苦佛数年,衣着上,从来都是一番素净模样。此次回府初次亮相,自然也不能穿的太过招摇,恐惹非议。

    说实话,她的脑子里是没有原主之前的记忆的。对于秦府的一切,她都听从于青墨的口中。而青墨只当她当时年纪太小,又遭遇失去亲生母亲的痛苦,加上途中遇到劫匪的变故,导致她的小姐忘了很多事情,便也没有多作怀疑。

    毕竟小时候的秦南歌本就并不多话,穿越过来的萧玖月也不是个话痨,人都是慢慢在磨练中长大的,遇到一种环境,就会顺应环境而生。青墨自己都变了很多尚且不自知,她又如何分辨秦南歌不再是以前的秦南歌。

    穿过长廊,主仆三人来到花厅,只见厅内欢声笑语,两桌酒席摆于厅中,姨娘们一桌,府中公子小姐一桌,秦昊坐在厅中主位的太师椅上,并未入席。秦南歌快速地扫了一眼,没有看见老太太,想来老太太是不愿出席这种场合的。

    快步走入厅中,秦南歌朝着秦昊就是盈盈一拜“女儿拜见父亲,恭喜父亲喜事临门,女儿不孝,这些年未能常伴父亲左右,不知父亲如今身体可好?”

    只听屋内所有人的谈笑声都停了下来,众人的目光皆停留在她的身上,而秦南歌却低头敛目,目光直直地盯着自己面前的地砖。直到听见秦昊一声快起,才站直了身子。

    “为父一切都好,你这孩子,自小便一个人居于那夷华山上,为了你母亲诵经守孝,可真是难为你了,如今你孝期已过,便回府安心住下吧。”秦昊年纪不大,看着不过四十左右,虽已人到中年,但瞧着仍旧像是文质彬彬的美大叔一枚,难怪小妾一房接着一房地往府里抬,还是年轻身体好啊。

    秦南歌莞尔一笑“为母守孝,是女儿应该做的,如今女儿回来了,定当好好孝顺父亲。”她的孝期早就过了,当初是他不让秦南歌回来,秦昊这一番话说得,却好像是秦南歌为了体现自己的一番孝心,自己不愿意回来似的。

    “大小姐回来了就好,如今老爷儿女双全,这以后府里啊可就更热闹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只见一位紫衣妇人带着两个丫鬟姗姗来迟,声音爽朗,面带笑容。头顶宝髻挽就,珠翠叮咚作响,一支八宝蝴蝶金步摇插于头顶,脖子里挂着一串翡翠流苏璎珞,好一身的珠光宝气,却并不显得庸俗,倒是有点名门贵妇的派头。

    瞧这如此高调的做派,在这府内除了老太太便只有一人了。想来,这位应该就是刚才并未坐在厅中的二姨娘——林湘容。

    “姐姐来了,这新娘子可安置好了?”几位姨娘见林湘容来了,纷纷起身见礼,林湘容却赶紧摆手,招呼众人坐下。

    “都是一家人,客气做甚。”继而径直走到秦南歌面前,微笑着打量了一番“远远就瞧着大姑娘的身影了,方才没有亲自到门口迎接,望大姑娘莫怪,实在是今日府中喜事连连,我这忙的晕头转向的,分身乏术。这不,刚把你那七姨娘送进新房安置,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了。瞧着我们大姑娘可真是出落地越发水灵了,瞧瞧这双灵气的眼睛,这身段,这气韵,果真是女大十八变啊。”

    林湘容一脸热情地拉着秦南歌,其他人闻言也都纷纷笑着附和。秦南歌却不着痕迹地侧身抽出双手,后退一步。她和这位二姨娘可没那么深的交情,受不得她如此满腔热情。只见这二娘依旧笑容不减,语气里随即换上一丝心疼

    “这些年你在妙音寺里清修,可真是苦了你了,瞧瞧这小脸瘦的,还有这脸上的伤...”说完,顿了顿,像是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一样,忙道“哎呀,你瞧我,大喜的日子竟说些不舒心的事情,来来来,快入席吧,我们可都等着跟老爷讨杯喜酒喝呢。”

    说完,便拉着秦南歌坐下。

    自打二姨娘的双脚踏入这花厅之后,旁人就再也没有开口的机会,她一进来就让秦南歌想起了红楼梦里的王熙凤,年近三十,保养得宜,人未到声先传,这花厅就是她的舞台,一张巧嘴唱尽了独角戏。真的是自己一个人演完了全场,所有情绪表现得恰到好处,只是不知,这满脸心疼的面容之下,藏有几分真心。

    “二姨娘繆赞了,这些年多亏您派陈麼麽风雨无阻地给我送来家中关怀,南歌谢过。往后,南歌会在家里好好孝顺父亲和祖母的。”一番话,客气而又疏离,若她没有记错,刚才三姨娘可是称呼她为,二夫人。

    听她如此称呼,林湘容脸上的表情终于控制不住地出现了一丝裂缝,她在这秦府之中呼风唤雨太久,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叫她了,不过那又如何,不管叫什么,这府中中馈始终掌握在她的手里,不过一个称呼,有何要紧。

    “呵呵,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都是秦家的孩子,我哪能不关心呢。”林湘容手帕轻掩唇角,一番场面话说得滴水不漏。看来这二姨娘,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这要是从前那个不善言辞的秦南歌,还不得被人啃得骨头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