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子高高卷起用带子系好,裤脚挽到膝盖以上,蔺惋漛持木棒赤足稳稳站在溪流中,凝神静气纹丝不动,眼睛紧紧盯着脚下。
萧梦嵚抱着竹篓站在岸边瞧到入迷,觉得他这样也是英姿飒爽的。
突然蔺惋漛手里的木棒猛一下扎进水里,提起来一甩一抛,动作快得萧梦嵚眼花缭乱,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鱼就飞跃到了面前,落在地上用力扑腾。萧梦嵚做好了准备还是被吓了一跳,赶紧走近了要抓,但那鱼相当大,挣扎得又太厉害,鱼鳞滑不留手,他更从没碰过鲜鱼,一时难以成功,倒比抓鱼的人慌张得多。
他何曾这般不优雅过,蔺惋漛看得有趣,不禁纵声大笑:“我帮你吗?”
萧梦嵚此时和鱼较上劲了,少有地高声回道:“不用!”
伴随着蔺惋漛的笑声不止,萧梦嵚和那条鱼搏斗了老半晌,终于捏住尾巴一把扔进了竹篓,额头上已然沁出了汗珠,大松一口气起身看向蔺惋漛,颇有些惊魂未定。
他难得笨拙的样子在蔺惋漛眼里也是可爱的,提醒道:“找块石头压在篓底。”
萧梦嵚听话地去找来块石头,在手里掂掂该够重了,放进篓中压实。到第二、第三条鱼上岸他已迅速掌握了诀窍,再不复最初的狼狈了。
两个人吃不了太多,蔺惋漛抓上四条就停手了,将竹篓搁在近岸浅水处,接过萧梦嵚递来的布巾擦干手脚穿上鞋,拿上竹匾:“走,去捡点柴。”
上山时沿途已经捡了些,萧梦嵚也学会了,于是一边捡柴蔺惋漛一边教他认可以吃的菌菇:“只挑肯定认识的,不熟悉的就放弃,万一碰上毒性强的品种吃了活不了半刻,神仙也难救。”
蔺惋漛一手将木柴搂在腋下,一手在地上搜寻,萧梦嵚记得认真,捧的竹匾渐渐盛满了顺道摘的菌菇,柴火也捡够了,便返回先前的地方。
蔺惋漛挑几根细木枝拢了拢捏在一起当作笤帚,扫来堆枯树叶用石头围住,移近两块大石当作座凳,向萧梦嵚解释道:“直接烧树枝不容易起火,先用树叶做引。”用火折点燃了,才向火里添柴,“你注意看着火,不要烧得太旺,也不要灭了。”
萧梦嵚坐在火堆前,颔首依言行事。蔺惋漛转到溪边,将鱼捞出处理干净,菌菇洗过,尽管他动作麻利,做完这些天也黑了。拿回去的时候萧梦嵚连姿势都没变,十分认真地看着火。
蔺惋漛好笑地摸了摸他的头,从包袱里拿了水壶才在他身边坐下:“渴不渴?喝点水。”
萧梦嵚接过浅啜一口,身体才反应过来确实渴了,默默多喝了点:“我以为要打溪水喝。”
蔺惋漛笑道:“如果不是来玩的,就只能打溪水喝了。不过既然有备而来,可不舍得给你喝溪水,不够干净。”
萧梦嵚眨眨眼没说话,却为他“不舍得”三个字红了脸,火光映照下艳色无边。蔺惋漛心里一软,捏捏他的耳朵,凑近接了个又轻又软的吻。
先前捡柴时蔺惋漛折了几根树枝,拿在手里取出匕首三两下削去树皮,一一将鱼和菌菇串上插在火堆旁,又拿出几个用油纸分包的饼来放在石上烘,一时谁都没特意说话。
萧梦嵚抱腿将下巴撑在膝盖上,歪着头沉醉地欣赏他忙碌。树冠连绵遮蔽苍穹,缝隙间隐约可窥银白月明,四下里万籁俱寂,如同六合之内八荒之外唯有彼此。只余清风拂过草叶的簌簌沙沙声、木柴燃烧爆裂的哔哔啵啵声还残留尘世气息。
缠在身上的目光太粘稠,蔺惋漛偏头回看他。天地悠悠,俗事尽远,佳人在侧,相视而笑间他心口发甜,亦觉得这实在是异常美妙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