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哪怕鼻子再坏,也仿佛在空气中嗅到了酸溜溜的味道。这世间当然不是只有女人会吃醋,男人若吃起醋来,可比女人要酸得多。像这种场面楚留香已经历过太多,他当了三十几年的风流浪子至今没翻过车,靠的可不仅仅是独步天下的轻功,还有他修炼几十年的嘴炮工夫。
他含蓄一笑,假装没听到星河对他的赞美,热情地跟荆无命打起了招呼,原本荆无命看他的眼神只能读出一个“滚”字,但半个时辰后,俩人就能并肩而行,走在街上从远处看,关系好得就像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俩人去了一个只有男人能进,女人不能进的地方。
水汽氤氲,热得很。
在这初冬时节最享受的事莫过于邀上三五个好友泡在这样的浴池中,头脸冒出热汗。
一片木板上放着一只琉璃玉壶,玉壶中是晶莹剔透的美酒,壶边是三个酒杯和一盘花生米,一碟水煮毛豆。
胡铁花在池子里显然已经等了很久,他全身都被泡得像只煮熟的大虾。所以当楚留香带着荆无命进来的时候,他脑门上搭了条拧干的浴巾,赤条条躺在大理石板上,一杯杯地往嘴里倒酒。
胡铁花最爱美酒,他可以没有钱,甚至没有衣服穿,却不能忍受没有酒喝。荆无命刚好相反,他几乎从不饮酒,胡铁花问他为什么,他说自己有一个一喝酒就头疼的毛病。
不管是喝一杯还是喝一壶,不管是十几年陈酿女儿红,还是街边小店最便宜的劣酒,只要喝了用不了半个时辰准会头疼,头疼欲裂。
“这世上怎么有如此可怕如此倒霉的毛病?”
以前是没有的,是多年前的那个雨夜,他初尝酒的滋味,一碗一碗,一坛一坛的灌自己,喝到吐,吐完接着喝,最后吐出来的东西甚至带了血丝。那晚之后,不要说喝,就是酒味浓一点,熏一会都会头疼恶心想吐。
荆无命单方面结束了这个话题,他把浸热了的毛巾盖在脸上闭上了眼睛。
这里是“华清池”,是这座南北交界的大城里最贵最豪华的公共浴室,像这种浴室,单独要上一间的价格绝对不比在最好的青楼留宿一夜的价格便宜。
在这种地方自然要有一件衬得起价钱的事情要说。
楚留香也不绕弯子,悠然道:“荆兄可知,江湖中哪一派的剑法最强?”
荆无命没说话,仿佛一个字都没听见。
楚留香只好接着说下去:
“江湖中算得上大门派的也就那么几个,其中少林、武当可堪称内外家之首,而昆仑、峨眉、点苍、南海各派也各有所长,但若以剑法论,当属华山剑派。”
“而华山剑法最厉害的精髓就在于清风十三式。讲究似有似无,似虚似实,似变未变,当年华山最盛时门下弟子多达百人,后来传至饮雨大师,她只收了三个弟子,就连如今的掌门枯梅大师也是在雪地里跪了四天四夜才得以拜入师门,可想而知,想成为华山内门弟子,学习清风十三式条件有多么苛刻。”
荆无命坐在水池子里,一动不动,好似完全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