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他要提前结束实习,我们班的女生都快伤心死了,最近正张罗全班给他准备纪念册呢!”陈凡君好奇地眨眼,“你跟刘老师关系那么近,有没有听他说起过这件事?”
“不知道,没听说过。”
“既然哥哥你都不知道,那传闻大概率是假的。”陈凡君说,“是谁散布的谣言,真是闲的!”
无视陈凡君义愤填膺,陈宇贤若有所思。
刘辉目前还是燕城师范大学的大四生,只是分配来乐城实习,回去是早晚的事,但绝不该这么早。陈宇贤脑子想得明白,心里还是有些忐忑,毕竟不能排除特殊情况,哪怕只有万分之一,如果刘辉真的提前回去,他的计划也会随之流产,未来很难再遇到如此良机。
出于保险起见,陈宇贤还是决定多加留意。
三天后,约定的补习时间到来,陈宇贤如期推开办公室的门,看到隔壁强化班的班主任周文远愁眉苦脸地坐在桌旁。
见到陈宇贤,周老师毫不遮掩地表现出厌倦,指了指身边的椅子,示意陈宇贤过来坐好:“刘老师有点私事处理,今天我替他给你补习。”
陈宇贤面上不显疑虑,憨厚呆滞地跟老师打招呼。
“刘、老师……周……唔?”
“唉……话都说不清,今年真的能毕业吗……”周文远不耐烦地叹气,“算了,反正也不归我管……诶,你叫陈什么来着?十以内的加减法会做吧?”
陈宇贤熟稔地装傻充愣,脸上总是笑呵呵的,无论老师怎么冷嘲热讽他愚笨也不生气,心里则琢磨着刘辉的缺席和陈凡君嘴中传闻之间的关联性。他依旧认为传闻是假,但空穴不会来风,难道刘辉真的隐瞒了什么事吗?
陈宇贤一心二用,如鱼得水,反而是周老师倍感受挫,他向来以严格着称,手下教出来不少高分学子。然而现在题教不会,话说不通,又不能跟智力有问题的学生发脾气,这种拳头砸棉花的无奈感让他抓狂,说是执教生涯的滑铁卢也不过分。
课外补习的一个小时在陈宇贤的嘿嘿傻笑和周老师的苦瓜脸下迎来终点,告别后,两个人同时松了口气。
翌日,刘辉再次出现在学校,照常教课互动,就算在陈宇贤看来依旧和从前一般无二。然而猜忌的种子一旦埋下便会快速生根,哪怕刘辉就在近在咫尺的前方,陈宇贤还是忍不住担心他会不会在某一天突然丢下他不辞而别。
恰逢体育课,又快要到运动会,同学们不情不愿地在操场上跑圈,陈宇贤则逃过体育老师的眼睛,悄悄钻到楼梯下面。距离毕业只剩半年,时间短任务重,陈宇贤本准备如往常那样学习,然而精神根本无法集中,练习册上细密的黑字像蚂蚁,顺着视线爬进血液,痒得刻骨铭心。
学不下去,陈宇贤干脆扔下笔,趁着上课时间在走廊里散步。他在这所学校上了快6年学,却几乎没怎么在学校里走动过,他走到哪都有人哂笑议论,甚至动手欺负。
陈宇贤毕竟还是个血气方刚的青少年,忍耐总有极限,只好能躲就躲,免得一时冲动发生肢体冲突。
大部分的教室都很安静,学生们低头埋在卷子里,只有老师讲题的声音偶尔从门缝里溢出来。陈宇贤像个孤魂野鬼,漫无目的,四处张望,最后受到一个声音的指引停在某间教室的后门,扒着窗户往里探头。
刘辉就站在讲台上讲课,他神采奕奕,面带笑容,亲切地和学生交流,跟学校里其他老师都不一样。陈宇贤看着他,想起不久前听说刘辉代过课的班级对学习的热情有所提升,想起以挑剔着称的教导主任对他的高评价,那种他一直用正当理由压制的罪恶感在胸膛中翻涌,涨潮一般将他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