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时50分,北海,斯卡格拉克海峡中线以西南50海里,日德兰海岸线一百海里海域,一支规模可怖的舰队刚从1915年3月4日赫尔戈兰湾洋面微茫的光线中冲杀出来,旋即又遭遇一丛白茫的海雾。
绣有铁十字与黑鹰的德意志海军旗和大洋舰队旗舰旗帜在腓特烈大帝号战列舰主桅杆顶端铮铮作响,高速行驶所裹挟的寒风扑面而来,顺着瞭望员厚厚冬衣的领口肆意深入,手脚冰凉的瞭望员只得在观察台上使劲搓手顿脚,找寻片刻暖意。
倦意如蛆附骨,舍尔上将活动手脚后不复灵敏气喘吁吁地爬上艏楼后端的舰桥,将他稍稍有些臃肿的身体藏进背风处,磨蹭了许久才点着了嘴里的香烟。烟雾过肺,浪漫和惬意尚未滋蔓,遥远的东方却传开低沉的炮声,那声音像极了受伤了的野兽沉闷的咆哮声。
“东方?”一丝意外爬上舍尔刻满岁月和海风雕凿的老脸,刚点着的香烟被仍在甲板上,随后被高筒皮靴狠狠践踏。上将扶着舷梯朝腓特烈大帝号司令塔冲去,与此同时,上将头顶的瞭望员匆忙举起望远镜,扫荡波澜不惊的海面。
赶在没入海雾的前几秒,瞭望员惊讶的发现左舷数公里外竟有点点火光。那曼妙的火舞显然不能给瞭望员带来一丝一毫的新奇想象,因为与之对应的总是钢铁背景下的杀戮!
“司令塔,左舷发现不明舰队,数量超过五艘,距离超过6000米,航向与大洋舰队大致保持平行状态!”
炮声轰隆,如同犀利的铁锤敲打在瞭望员的胸口,那是一种绝望的感觉,因为腓特烈大帝号已经钻入海雾区,触目可及比比皆是那些浓稠的水汽。上将扶着司令塔半掩着的厚实舱门,呼吸虽有些不畅,但是简短的指令仍被下达。
“向第四分队发电,询问战况!向第一侦查舰队通报,大洋舰队发现英国快速舰队,命令第一侦查舰队全队掉头,配合大洋舰队两面夹击!”
“那会是战神海蒂-西莱姆苦苦缠斗将近一夜的英国快速舰队?”大洋舰队副总参谋官诺伊尔上校脸上写满了错愕。作为与西莱姆齐名的存在,戴维-贝蒂绝非头脑简单的莽夫,他怎么敢用区区十艘薄皮快速主力舰挑战拥有十七艘主力舰的大洋舰队!
舰队副总参谋官诺伊尔的疑惑被舍尔上将排除,或是武断或是果决的命令仍在继续:“最后,大洋舰队主力舰队渐次展开战列线阵型!”
考虑到英国人可能出现的方向,朝东北方向策应增援的舍尔将他的大洋舰队主力舰队十七艘无畏舰从左到右,以第一战列舰队第二分队四艘拿骚级、第一战列舰队第一分队四艘赫尔戈兰级,第三战列舰队第五分队四艘凯撒级与大洋舰队旗舰腓特烈大帝号、第三战列舰队第七分队四艘国王级这序列依次排列,每一列相距1800米。按照惯例,旗舰总是排在战列线的最前端,然而为了方便同型舰的协同作战,舍尔将他的旗舰编入第五分队,而第二战列舰队第四分队三艘普鲁士级前无畏舰以及第四驱逐舰队10艘驱逐舰担任右翼掩护任务,左翼则交给舰只陈旧的第一装巡舰队与第三驱逐舰队,整支舰队以巡航阵型、18节航速朝斯卡格拉克海峡开进。
2时58分,即便第三战列舰队旗舰凯撒号深处海雾区,然而东侧骇人的爆炸声隔着刺不透的海雾,径直闯进耳膜,震撼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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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第四分队的末日还是皇家海军的穷途?”第三战列舰队副司令卡夫少将小声呢喃道。
“少将,在财大气粗的英国人面前,德意志还没有资格坐等一切真相大白!”希佩尔上将站在凯撒号战列舰司令塔窄小的观察孔,扭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弥漫在洋面上的海雾,坚定道:“多格尔沙洲的错误不会重复,命令,第三战列舰队第七分队22节全速前进,第五分队20节前进,渐次左舵三十,修正北偏东40度航向!”
转向的命令被电报室重复,电力驱动的舵机开始工作,动辄数万吨的战列舰庞大的舰身在北海洋面上划出轻盈的舞圈,朝最后交火的方向直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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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时整,腓特烈大帝号战列舰司令塔内灯火通明,气氛略有些凝重。
“第一分队航速18节,第二分队航速16节,转向与重新整队工作最少需要十五分钟……”总参谋官翻开厚厚的笔记本,将尾页密密麻麻的数据一一道出。
诺伊尔上校还想多说点什么,然而电报室那个面目可憎的机要员却奋力挤了过来,用丝毫不带烟火气息的语气将短兵相接后右翼的惨状反馈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