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费十年光阴,穷竭一国国库,赌上百年国运和一代海军人的青春,排名世界第一的大舰队与排名世界第二的大洋舰队五十艘主力舰,超过两百艘支援和保障舰只在北海斯卡格拉克海峡中线南端,日德兰半岛西海岸这毫不起眼的海域汇聚。{《》}
且不提大名鼎鼎的无敌、不倦、狮、虎和伊丽莎白女王,不提声名赫赫的毛奇、德意志、塞德立茨、和德弗林格尔,这里还有无畏、柏勒罗丰、圣文森特、海王星、巨人、猎户座、英王乔治五世和铁公爵;还有拿骚、赫尔戈兰、凯撒和国王级这两支无畏舰队仅主力舰造舰就超过一亿英镑,配属战舰、主力舰保养和训练费用就是天文数字
1915年3月4日,这一天属于德国和英国,这一天属于浅浅的北海,这一天属于大舰巨炮和无畏舰,这一天注定要写进历史,隽永在一代人的记忆中,成为拨动历史改变走向的玄机。
作为德英两国各自的快速力量,饶是德国第一侦查舰队与英国快速舰队的指挥官拥有良好的私人友谊,可在苍茫的大海上,双方却只有至死方休的余地。战斗仍在继续,吕佐夫对狮,德弗林格尔对虎,塞德立茨对不屈、不挠,毛奇对伊丽莎白女王和澳大利亚,德意志对新西兰、不倦,两支舰队拉开两道隐约相交的战列线,在13000万码的距离捉对厮杀。
“缠住英国快速舰队,迫使杰利科的大舰队主力增援,让奉行远程封锁的皇家海军提前与我们决战。”对于王海蒂继续战斗的指令,千里奔波疲倦不堪的第一侦查舰队指挥官和参谋颇有微词,在他们看来,第一侦查舰队已经超额完成所有任务,他们只需拖住贝蒂的快速舰队,耐心等待主力舰队战列线决战的结果就好。“将军,也许我们应该保存力量,毕竟贝蒂手中还有八艘快速主力舰”
“八艘快速主力舰?”神经衰弱所带来的阵痛和晕眩如潮水般袭来,可王海蒂无论如何也不敢拧开口袋里的药盒。昂贵的药物会在短时间内缓解症状,副作用却是王海蒂无法承受的精神疲乏脑力迟钝昏昏欲睡。
王海蒂枯坐在靠近司令塔装甲壁拐角处,那里是司令塔相对黑暗的地区,借着阴影的掩护,他的下属瞧不出他苍白如纸片的脸庞。
隐约传来属于久经战阵的将军自信的声音,一根生满老茧的手指自黑暗中探出,在司令塔昏黄的灯光下左右晃动。“老实说,贝蒂手中混杂了战列舰、战巡和‘装巡’的快速舰队我还真不放在眼里”
就在王海蒂孜孜不倦的展示他的不屑一顾时,海上形势印证了他的自信,正经历某种微妙的变化:在持续的高速冲刺和抢占有利射击位置的缠斗中,长时间强压通风使得锅炉受损,螺旋桨超速转动使得主轴过热,伊丽莎白女王号就这么被德国人拖垮,失去25节航速,渐渐掉队。
作为快速主力舰理论的产物,大英帝国子民和皇家海军人对于这款设计航速超过25节的新锐战列舰寄以厚望。然而1915年女王级第一次北海战斗巡航检验让厉害哄哄的英伦绅士多少有些尴尬,因为他们发现女王级在实战中根本跑不出25节。
返厂改装势在必行,皇家海军人结合1915年上半年大舰队多线作战兵力短缺的局面,对造船厂提出的苛刻的指标:女王级应当在一个月时间内完成所有改装工作和轻载海试工作,改装完毕的女王级应该具备在实战中25节航速之实力。
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研究数据参数、找出设计漏洞、提出改进方案并进行可行性验证、船厂改装、海湾轻载海试,任意一个环节都需要时间来积淀,一个月的时间远远不够。海军的压力造船厂设计师和技工多少有些急功近利,设计师只是针对锅炉效率和水管问题作了小小的修改,偷梁换柱的将海军对25节最高航速的技术指标置入锅炉过载运行的背景下。
不得不承认伊丽莎白女王级是一款性能优异的超无畏舰,13英寸水线带主装甲让过分追求口径和射速的英国人首次拥有与德系战舰相近的防御力,而15英寸主炮和改装后25节实际航速更是让人眼红。很可惜,英国人并没有将伊丽莎白女王级放入主力舰队,而是作为战巡的保护力量编入戴维-贝蒂的快速舰队。尽管伊丽莎白女王级改装后25节实际航速相对于德国战列舰具有相当大的优势,可一旦将女王归入战巡行列,相对可观的25节“最高航速”却迅速摇身一变,成为阿喀琉斯要了命的脚踝。
偷工减料的恶果在无畏舰时代旷日持久的海战中逐渐显然出来,处在五号舰位置的伊丽莎白女王号战列舰长时间强压通风过载航行导致锅炉受损严重,在奔向斯卡格拉克海峡的运动战中逐渐掉队。
即便甩开了伊丽莎白女王号,英国人仍旧有数量优势。不过第一侦查舰队自组建之日起就一直处在英国人的阴影下,当德国人将沙恩霍斯特级大型装甲舰三号舰布吕歇尔号改造成准战列巡洋舰时,英国人已经有了无敌级。当德国人还在纠结是战巡还是战列舰时,英国人三艘无敌和三艘不倦级战巡已然下水成型,当欧战爆发时,英国快速舰队指挥官还在拼命催促造船厂尽快交付最后一艘狮级战巡和最新锐的虎号战巡,而内敛的德国人战巡数量始终保持在五艘。即便如此,在海上竞争中处于天然劣势地位的第一侦查舰队并没有气馁,在一次又一次敌众我寡的战斗中淬炼成德意志海军最富战斗力和战斗精神的精锐力量,对于英国人区区两艘主力舰优势,第一侦查舰队官兵并不放在心上。
“因为我们是第一侦查舰队,我们生来就处在英国人的压力下,出了奋起反抗击败对手,我们别无选择”尽管满身疲惫,可王海蒂在土耳其淘金岁月练就的嘴皮子犀利依旧,很快便将第一侦查舰队官兵的士气重新调动起来。
年轻人被王海蒂诚挚的激励感染,在各自岗位上嗷嗷叫着加倍努力,王海蒂望着热火朝天的年轻人,不禁想到1893年国会大厦发言台上的自己,脸上挂着一抹忧虑和希夷的笑。
塞德立茨号战列舰直面英国不屈、不挠两艘战巡,凭借强悍的防御力斗了个旗鼓相当;遭受重创的不倦号打出“我舰负伤,脱离战斗”的旗语,试图舔舐伤口,德意志号舰长却选择留下来,为第一侦查舰队友舰分担英国人的炮火。新西兰号丝毫不怜悯它的对手,猛烈的炮火打得德意志号摇摇欲坠;伊丽莎白女王的掉队让饱受集火困扰的毛奇号缓过气来,拥有射击角度的四座305主炮开始凶悍的反击。
可怜的澳大利亚号在极短的时间内连续被命中两发305被帽穿甲弹,一枚穿甲弹从澳大利亚号一号烟囱钻入舰体深处,一号烟囱下方的轮机舱和蒸汽水管被完全摧毁,爆炸产生的浓烟、大火和白色的水蒸气冲天而起,在浅色的北海显得格外狰狞。不等英国人反应过来,全炮塔半炮射击的另一枚穿甲弹呼啸而来,笨重的金属战斗部轻易击穿澳大利亚号水线带主装甲和兼顾防御职能的煤仓,连续破坏两个水密舱和左舷电机室。
英国人或许应该庆幸,因为第二枚穿甲弹几乎是擦着澳大利亚号后向q炮塔弹药库钻入一座分置式锅炉舱。当然,之所以用“或许”二字猜度英国人的想法只是因为暂时躲过一劫的澳大利亚号结局并不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