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乘风等人之前也都听得明白,这老婆子显然占了儿子的便宜,是这村中最大的地主,原本以为是抠门黑心,锦衣玉食的恶婆娘,却没想到居然住在这又矮又小的简陋地方。李乘风等人还有些不信,等跟着一瘸一拐的何母进了门,发现家中竟是家徒四壁,家具简陋,到处都是破损也舍不得扔换。
李乘风见何母忙碌着泡茶的功夫,他忍不住道:“伯母为何居住如此简陋?”
何母小心翼翼的从床头翻出珍藏包好的茶包来,她拎来烧好的水,一边沏茶,一边笑着说道:“我个没几日好活的老婆子,住那么好的地儿干嘛?睡觉嘛,龙床也是睡,这火炕也是睡,难不成盖皇帝老儿的被子就能多活几年不成?”
赵飞月皇家出身,见她三言两语都离不开皇帝老儿,拿他开涮,眉毛一挑,正要呵斥,李乘风见状连忙拦着,岔开了话题,道:“可何柱师兄若是知道伯母如此清贫,只怕……寝食不安吶!”
何母笑呵呵的搓了搓手,神色有些黯然:“他自家好便成,这十多年了也忙着没回来看一眼……”但很快她又笑了起来,眼神中透着光来:“……想来他是修炼又为了,在山中被师父和掌门看重,是也不是?”
李乘风、赵小宝和韩天行心中如梗巨石,无比的难受,鼻子又酸又痒,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李乘风过了一会才勉强笑了笑,道:“何柱师兄性情耿直,敦厚老实,极讨阁主和掌门喜欢,现在正担任门派要职,在外执行任务,因此一时间回不来家……”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双手推了过去:“这是何柱师兄托我们带来的,虽然不多,但也是何柱师兄一份孝心。”
何母一时间愣住了,她呆呆的看着李乘风,眼神中透露出惊恐之色来,她道:“我儿……从未给我寄过一个铜板,从来都是从我这儿索要钱银,怎的今儿……”
说着,她忽然颤声道:“我儿,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这一句话顿时说得赵小宝和韩天行瞬间红了眼眶,两人险些落下泪来,但眼泪刚到眼窝,他们便低下头去,使劲忍着。
李乘风眼圈一红,强撑着不露馅,刚要说话,可何母察言观色,见他们这等反应,立刻明白过来,她身子一震,下意识往后退一步,手中拎着的水壶跌落在地上,滚烫的热水洒在脚上也毫无察觉。
她踉跄着后退,身子靠在了昏黄的墙壁上,这才抵住了身形,然后缓缓的坐了下来,眼中的精气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散,原本那锐气明亮的眼珠子一下变得昏黄浑浊起来。
何母要强了一辈子,她背过身去,双手使劲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哭嚎的声来,可那憋着的嗓子眼里发出的呜咽声,却如同一双看不见的手,在狠狠的揪着李乘风他们的心,让他们也不禁要落下泪来。
李乘风瞪了眼看着要掉泪的赵小宝和韩天行一眼,他深吸了一口气,强笑着上前,道:“伯母想差了,何柱师兄这次立了大功,这些可都是阁主赏下来的,何柱师兄自己扣留了一部分,剩下的便让我们为伯母带来了,至于他们……他们那时触景生情,也想起了自家的老娘罢了。”
何母抬起头来,眼中还含着泪,昏黄浑浊的眼眸中又透出光来:“当真?”
李乘风点头笑道:“当真!”
何母立刻破涕为笑,撑着站了起来,抹着眼泪道:“是我老婆子多想了,啊,贵客坐,快坐,老婆子这便去再烧会水。”
李乘风赶紧阻拦,笑道:“不敢叨扰伯母,我们还有别的差事,这便先告辞了。”
何母讪讪道:“这如何使得?”
李乘风拉着何母的手,将手中的锦囊塞到她的手中,道:“伯母照料好自己的身子,我们也好回去向何柱师兄交差。我们这一路上还要赶去神京,实在是耽搁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