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恢复平静,当晚胤禛没来,却让人捎了话,说是忙着。其实他大可不必这样,毕竟他是主子,我只是他的侍妾和奴才。可是他能这样做,至少说明,他在意我,尊重我,这样就够了。
入夜时,屋外下了开年后最大的一场春雪。看着窗外夜色中纷纷飘落的雪花和院子里尚未化净却又被白雪重新覆盖上景致,思索着小顺子说过的那些隐忧,自觉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杀小柳子的人,我不知道是谁,但是会捡到我的耳环的必然是宋氏或她的那个婢子素蕊。而耳环最终到了小柳子的尸体手上,这就肯定与宋氏院子里的人脱不了干系。
乌拉那拉氏必然知道小柳子是谁杀的,可是这件事她应该只是参与了对我的构陷,没有直接出手杀小柳子的必要。
那么照这样的分析,乌拉那拉氏与宋氏私下里肯定达成了某种协议,宋氏也借此事攀上嫡福晋这个靠山。
其实从乌拉那拉氏之前对我的处处交好与殷勤看来,她是希望我站到她阵营的,或许从一开始就察觉了胤禛对我的心思,于是她提议让我进府也是有把握胤禛会同意。因为她需要有个人能够分掉胤禛对李氏的专宠,才能无人可在气势上压她一头。可是我却一直对她保持着敬而远之甚至有些敌意的态度。
正因如此,乌拉那拉氏害怕我成为第二个李氏,尤其是胤禛从一开始就对我多有殊待的态度,让她更是担心。何况李氏有孕,开年不久即将临盆,如果我不能为她所用,那就只能将我除去,让我不会成为她和李氏争斗的那个渔翁,她才能安心腾出手来对付李氏。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她选择了与无心争宠的宋氏来联手,这样一来也拿捏住了宋氏的命脉,让宋氏这个原本完全不起眼的废子,变成了她手中过江的卒子,随时可以为她所用。
这招连环计中计,当真是煞费苦心地一招好棋,只可惜她终究没有胤禛厉害,错算了小顺子这个变数,恐怕她根本没想到,小顺子是胤禛手上粘杆处的人,否则怎样也不会将这种漏洞百出的脏水往我身上泼。
可是现在我平安无事地度过这么凶险的一劫,李氏也临盆在即,乌拉那拉氏从胤禛的态度上肯定知道如今我在胤禛心里的位置并非可以轻易撼动。那么她恐怕更要担心我因为这件事记恨她,从而与李氏联手,又或是用其他方式报复。所以她愈发有意对我除之而后快。若说单单一个宋氏,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她背后这个拥有内院生杀大权的女主人,到时候只能是防不胜防。
想到这里,我的背脊一阵发凉,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一旁侍候的晚晴看出了我的异样,问了句:“夜凉了,格格可是觉着有些冷,要不歇了吧。”
我摇摇头,将手里的汤婆子递给她,让她重新拿了个热点的过来,想了想说道:“明个一早,你陪我去嫡福晋那院,我们去请罪。”
晚晴闻言神色一凝,不解地问:“天正凉着,格格身上又还不方便。再说那日的事原本就是格格委屈,连主子也都查明清楚,格格何错之有,又何必这么作践自个去给她赔罪。”
晚晴素来是个懂规矩,却说出这种话,心里可见是积了怨。我明白晚晴也是在替我抱屈,示意她稍安勿躁,说道:“她终究是嫡福晋,是主子,我只是个格格,是侍妾,也是奴才。说起来,那天你也在,应该知道她虽没为我说话,却也没有帮着宋氏说什么,只是宋氏一人在自导自演罢了。仔细想想有人在她院子外埋了具那样一具尸首,换做谁都会觉得晦气,自然心里对下手者心中怨恨,加上有宋氏先入为主的观念,她对我出言质问也在情理。所以不管怎样,那天我有失礼之处,如今主子查明我是冤枉的,我怎么也该去嫡福晋那边赔罪谢恩。”
没有对晚晴直说心里的那些分析和想法,并非不信任,只是觉着一来那些只是自己的揣测,虽然十之八九如此,可是终究是无凭无据,不好外说。二来晚晴因为这件事已经对乌拉那拉氏心有记恨,若是再让她晓得我那些想法,她若城府不深,日后怕是会露了心思,坏了我的打算。所以与她说的,反而是处处为乌拉那拉氏开脱的话,好让她收敛戾气,与我配合。
晚晴听我这么一说,思索着那日的情景,也觉着我的话有几分道理,脸上不甘的神色缓和几分,犹豫道:“今个雪如此大,明天一早必然寒气极重,格格身上初来,若是染了寒气,以后怕是不好了,要不等放了晴,雪化了再说?”
我摇摇头,说道:“既然是赔罪谢恩,那自然讲究的是个心诚。先不说今个院子既然已经解了禁,我做妾室的就该明日去请安谢恩,这是规矩礼数。只说府里女子身子的方不方便都是有记载的,嫡福晋自然也能查得到。我若这个时候冒着大雪前去,她才能知道我是当真是诚心低头,心里的疙瘩也能平消些,往后咱们才能过自己安生日子,否则她又让宋氏挑唆出什么对咱们的嫌隙,谁能保证咱们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消停日子又能长久几时。”
晚晴是个懂礼数的,一听这话,也明白我的心思,便不再多说什么,只道今晚连夜做个护腰,将我小腹护住,免得明日当真吸了寒气可就不好了。
对她的好意,我没推辞,只是嘱咐早些歇息,别熬坏了身子,就歇下了。
次日一早寅时未到,天色未明,就起了身,让晚晴伺候着洗漱穿戴妥当出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