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入府以来第一次参加家宴。上一次府中举办家宴想来还是在春节时,只是那时我正因为宋氏的构陷被禁足中。
加上新入府的三个格格,府里有名分的人加上胤禛一共八个,刚好按照主次之分排位坐下。只是这样一来,各怀心思又各不相让的几个人在明里暗里的较劲,这顿饭也难有吃踏实的时候。
此言非虚,这宴席还没开始就因为位置上的安排出了矛盾。当时府里管事曾请示过乌拉那拉氏,这家宴的座位排次应该如何安排。乌拉那拉氏只说按位分和入府的时间来排,于是管事那边就将主位留给了胤禛,胤禛身边右手的位置必然是嫡福晋乌拉那拉氏,左手是侧福晋李氏,这三个位置都没问题。可是到了安排格格的位置时就出了纰漏。
若按照乌拉那拉氏说的按入府顺序排位,那么宋氏就应该坐在乌拉那拉氏的身边,而我被安排在李氏身边,接着宋氏旁边是老氏,我的旁边是德格格,胤禛对面的位置是末位,应该是钱氏。
可是我、宋氏、老氏和钱氏在各自位置坐定后,姗姗来迟的德格格一看自己的位置,突然说了句:“这位子是谁排的,怕是弄错了吧?”
德格格嚣张放肆的话语一出,乌拉那拉氏的脸色微微一变,旁边的李氏则是露出等着看好戏的模样掩唇讽笑。
乌拉那拉氏缓了缓神色,笑意不达眼底地问:“这位置怎就不对了?依你之见,应该如何安排?”
德格格不知是不是真没看出乌拉那拉氏的不悦,竟顺话答道:“虽说都是格格,可是若论出生,怎么着我也比宋格格和耿格格要高出不少。宋格格跟在主子身边时间久,我不与她计较也就罢了,可是耿格格凭什么坐在我前头。何况如今我还有身子,耿格格一无家世二无子嗣,单凭入府早一年就能越过我去,这也实在说不过去不是?”
德格格这话一出,我就知道她是除了是想争这个先后位置外,也是有意在针对我。看在她是老弱病残孕一类理应让座的弱势群体,我也懒得和她计较,打算起身将挪到一边,将自己的位置给她说就是。
可是刚站起来,就听胤禛冷冷说了句:“你起来做什么,老实坐着。”
我委屈地瞪了他一眼,心说我好心给你女人让座,你还凶我,天底下还有没有说理的地方了。可毕竟他是主子,他让我坐着,我也没必要再挪位子,于是索性重新落座,小口喝茶等着看戏。
“位置是我让人这么安排的。且不说按先来后到排位分是本就有的规矩,你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还不知道,能不能平安生下来也未可知,就算是平安生下来了,活不活的过成年,怕也难说。若都是按你这么算,那不是这里的每个人有了身子,都要重新排个位置,那还有没有规矩可言了?”在这个府里别人不知道胤禛对我如何,乌拉那拉氏却是知道的。加之我在弘晖的事情上的态度,让乌拉那拉氏本就偏向我多一些,又怎么会给这个恃宠而骄的德格格好脸色看。何况她的儿子刚死,就有女人仗着自己有身孕开始索要位置,那以后当真生下子嗣,恐怕更不会把她放在眼里。因着这些思量,乌拉那拉氏一反平时的温婉雍容,说出的话格外一针见血的犀利,隐约还带着些许恶毒的怨咒。
德格格被胤禛的态度弄懵了,她原以为仗着胤禛对她的宠爱,必然会得到他的支持,至少是默许。可没想到胤禛却在我自己都同意换位子的情况下拒绝了她的要求,等于直接打了她的脸,让她下不了台。而接下来乌拉那拉氏的话顿时让她如入冰窖只觉心里一阵发凉。
没了可以嚣张的资本,德格格的气势也弱了下来。她委屈地落座在我身旁,恶狠狠地说了句:“小贱人,咱们走着瞧。”
对于她的恶言相向,我只当充耳未闻依旧埋头喝着茶,却不想身旁的李氏对胤禛开口说道:“福晋这话说的可是不得体了,德格格肚子里毕竟怀的是咱们四爷的子嗣,哪经得起姐姐这样怨毒的责骂。若传出去,怕是会坏了福晋温良大度的好名声,四爷可要好好说说姐姐,千万别听信他人挑唆,坏了我们这些姐妹的情分。”
我低头冷笑,心明她话里说的那句“他人”必然是指的我。然而这种场合与她争辩就是输,何况我的确是挑唆了那又如何,若非她先咄咄相逼,我又怎会如此。
乌拉那拉氏神色一黯没说话,胤禛“啪”的一声重重将筷子扔在桌上寒着脸沉声说:“福晋得不得体还轮不到你来指责。倒是你,福晋病重时,竟敢要求府中格格向你请安,我倒是想知道,你这是哪里来的规矩和体统?”
李氏要求格格们给她请安的事,胤禛原本一直是知道的,但并没有明确表示过阻止,李氏就自以为得到了胤禛默许。虽然我和钱氏早就拒绝参加,德格格也以有身孕不便为由拒绝了,可是宋氏和老氏这两个不受宠没有倚靠的格格却只能每天听从安排,早晚去她那里点卯听训。
“既然如今我身子已经大好,侧福晋也不必再行代掌之权,安心照顾两个小阿哥就好。”胤禛明确的态度,让乌拉那拉氏的心情大好,顺着胤禛的话将收权的事提了出来。
“这样也好,你执掌内院有些年月终究还是妥当些,以后若非必要也不必随随便便就将管事的权利交出去了。”胤禛看也没再看李氏一眼就点头同意了乌拉那拉氏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