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穿过雕花窗,卷来一阵沁人紫薇香,幼幼的裙摆被水珠洇湿了一小块,薄薄的绯色纱贴在脚背上,粉粉白白一片,漂亮得晃眼。少年一条膝盖跪在地上,近乎虔诚似的将小姑娘小小的脚丫轻轻抬起,放置在自己曲起的左腿上。
小仙子的脚丫白白软软的,滴着晶莹剔透的水珠,寒江抓在手里,忽而觉得有些异样,但想着她还小,擦个脚应当不碍事。
寒江低头,不期然的瞧见了自己的破草鞋,上头露出了两个黑不溜秋,被磨得破了皮的脚趾头,同自己腿上的这个一比,仿佛刚从泥巴地里拔.出来的一样。忽而心头一涩,甚至生出了些许卑怯。
幼幼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不是帮她擦脚吗?怎么不拿帕子呢?
只见眼前的“小厮”将她的脚托在手心里,怔了一下,便扬起汗衫,细细的为她擦拭水珠,幼幼皱眉,有些不明白眼前的状况。
脚上的手掌又热又粗粝,一点不像嬷嬷的手。且他的汗衫沾着他的汗液,臭烘烘,脏兮兮的,布料子是她从未见过的粗糙,这般擦拭,直磨得脚丫有些疼,幼幼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小厮”又抓着她另一只脚准备擦拭。
幼幼爱洁,性子又娇,于是十分嫌弃的将寒江一脚踹开,少年一个没蹲稳,突然就屁股着地,不轻不重的摔在地上,他看着踹了自己一脚的小姑娘,一双俊秀的凤眼充满了疑惑。
下一刻,耳边就响起小姑娘娇娇糯糯,却字字伤人的声音。
“拿开你的臭衣裳,它太脏啦!”小姑娘瞪了他一眼,奶白的小脸上尽是不加掩饰的嫌弃,看他就好像在看脏东西一般。
和煦的微风仿若变成了腊月的冰刀子,跟大耳刮子似的往寒江的脸上招呼,少年人虽是泥地里出生的一条贱命,却也无法忍受这般直白的羞辱,更何况是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小仙子,那值不了几个钱的自尊心一下高涨了起来,他面上涨红,嘴角翕动想要说些什么,一时间忘了站起身来。
恰巧这一幕被寻来的李嬷嬷瞧见,她将方才寒江的动作尽收眼底,李嬷嬷气急败坏,那泥腿子竟敢碰小主子的脚!
唯恐引了旁人瞧见,坏了小主子名声,她森白着一张脸快步朝幼幼走去。
“嬷嬷...”幼幼瞧见是李嬷嬷,有些心虚的低下脑袋。
李嬷嬷一言不发,她沉着脸将小主子抱在身前,为她套上罗袜和绣鞋。而后恶狠狠的怒视着地上的寒江。
家丁将寒江撵到了院外,这时,匆匆赶来的罗长工不明所以的看着这仗势,瞧见了被塞着嘴,压在地上的人竟是自己带进来的小子,他连忙哈着腰走到李嬷嬷身边,不解地道:“李嬷嬷这是怎么了?怎么?...”
李嬷嬷乜了一眼罗长工,刚刚拿冰的时候还满脸笑意的人眼下却凌厉无比,她让容晴将幼幼带回茉蓿院。眯起眼看着寒江,对罗长工道:“这泥腿子冲撞了小姐,既是罗工带进来的人,就好生看着才是。”
罗长工吓了一跳,冷汗涔涔的往外冒,半句求情的话也不敢说。
说罢,李嬷嬷一声令下。家丁手上的棍杖便落了下来。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寒江的腰背间。李嬷嬷啐了一口,“莫让我再见到此人,不然今日就不是一顿打这般简单!”
在场之人有谁还不明白的,那可是表小姐的奶嬷嬷,代表着的可是表小姐的亲娘,京城里的将军夫人,她说的话,有谁敢不听?这泥腿子冲撞了表小姐,今日怕是不能善了。
棍杖一杖一杖的落下来,打的就是他以下犯上,打的就是他龌龊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