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满贯赌坊。
同英国公府三公子李昀淮笑谈了一会儿话后,杨敬臣便没继续占用他们的时间，他笑着招来坊间的伙计，吩咐坊中人好生的招待,看着昀淮同好友一道离开了后院之后,杨敬臣仍旧坐在梨花木的圈椅上，透着窗牖，静静的看着外面一丛丛的兰花。
侍女将案几上残留的两只茶盏拾掇而走,又见杨掌柜没有丝毫要走的迹象，随后手拎暖壶上前几步，给茶盏之中添了些许热水,热气升腾,茶香四溢。
杨敬臣吩咐人送来了赌坊近些日子来的账簿，平摊在案面，临着阳光洒落进来的窗牖,青年右手一页一页的翻阅着,就在这安静的查阅过程中,天色不知觉间黯淡了下来,闪电霎那闪过，紧跟着一阵阵的闷雷声起,没一会儿的功夫，一场傍晚时分的春雨降落而下。
杨敬臣看着窗牖外纷纷扬扬的落雨，他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没了心思再继续查阅，他垂眸扫了一眼案上的账簿,青年伸手便将其合起，命伙计将账簿放回了原位。
伙计们上前来的时候，皆依次垂下了眉眼,几乎没人敢抬起头看眼前的杨掌柜，尤其是他右手上的那截断指，仿佛是所有人的禁忌一般，轻易不敢偷瞥。
“我出去一趟，赌坊的生意，你们多注意些。”
临走前，身着玄色阔袖直裰的青年肃声吩咐道，随后，就见他起身稍稍理了下衣袖，青年修长的手执起挂在窗沿下的油纸伞，穿过紫檀木屏风，缓缓走了出去。
杨敬臣手执油纸伞，出了赌坊的门，只是没过多久，街道附近一个衣衫褴褛，捧着破碗的老乞丐见着了他，随即一脸兴奋欢喜的跑上了前来，京城街道的人很多，路上行人来来往往的，十分繁闹。
走在落雨下的杨敬臣，就看着一个老乞丐从身后，突然伸手用力抓住了他衣袖，杨敬臣的反应很快，他脚步一转，长手稍稍用力一甩，便摆脱了老乞丐的抓扯。
“小，小山........你是小山对吧，我们以前见过的，在青州，我瞧着你饿晕了，便将自己讨来的菜饼子，喂给了你一半......”老乞丐担心眼前的青年认不出他来，便一字一句的，认真的斟酌着道。
老乞丐因为情绪颇为兴奋，便没有注意到身旁青年早已冷淡下来的脸，就听着老乞丐又继续接着道：“你现在和以前，真的很不一样了，出人头地了啊......当年，我还以为你也死在了那场大火里，看着你现在还活着，而且还活得这么好，我真是为你感到高兴！”
“......不好意思，老人家你认错人了。”
傍晚的细雨，纷纷扬扬的落在昏黄平滑的伞面上，青年握着油纸伞的修长手指，渐渐的使力捏紧。
“怎么会......你不是小山么？”听了青年的话，老乞丐也陷入了怀疑之中，毕竟已经过了这么多年，眼前的青年衣衫精致，举止优雅，和当年那个他从街头捡回来的小娃，明显翻天覆地的差距。
或许......
真的是他认错了人吧？
天色慢慢的暗沉了下去，杨敬臣从腰间掏出了一把碎银子，给了眼前的老乞丐，便抬脚转身渐渐走远。
***
思绪了片刻的杨敬臣，他最终还是趁着黯淡的夜色，一路跟踪着老乞丐，来了京城的一条狭窄巷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