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崇德二年的中秋。
当晚,皇帝在太和殿设宴,遍邀了京中高官显贵,谈论来年四月北征胡族一事。
大理寺许阚不在邀请之列,可作为皇甫静门徒的许孟却得以接着夜色混入宫。
他此行并不是往太和殿,亦不是皇甫静居住的南阳宫,而是位于东六宫东北角的一处冷宫。
那里住着乔寅和他的母亲。
许孟生于官家,却从来都不是达官公子圈子里的人。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个冷宫“小太监”是许孟唯一称得上是朋友的人。
来前,他从街上的珍食轩叫了一包武夷春桃以及两包桂花糕,想着冷宫里住的是母子俩,今晚中秋虽说不至于遭宫人刁难,可所有人都在忙活太和殿的事,这对母子未必能有多好过。
冷宫西墙边有一处水洞,是降雨时留给排水用的,现下里却成了里外递东西的好地方。
于是一如既往地,来到墙根下的许孟敲了敲木头边框。
“许孟哥!”这儿是两个人时常偷偷传递吃食的四方,里头乔寅好像早就等候在那里了。
“喏,茶和桂花糕,”许孟俯下身艰难地将纸包递进去,“我出来太晚了,买不到月饼,坊子里就只有这些了。”
冷宫里固然也不会有月饼,但小乔寅还是欣喜若狂,比起吃的,许孟的出现才是一天里最令他开心的事。
然而今日皇宫里戒备却比以往更严苛,两个孩子无意间的举动引起了侍卫的注意。
“谁在那儿!”
侍卫暴喝冲了过来,许孟一惊,连忙将油纸包往乔寅方向推过去,仓促间纸包里面的茶叶几乎要撒了出来,乔寅用手拨开杂草丛赶忙接住,却没留心的手背上被葎草割出了一道明显的血痕。
墙那头的许孟没瞧见乔寅,却看到了他受伤骇人的那道伤。
“......你的手!”
“别管我,”乔寅拿着油纸包仓皇收回手,“快跑,不要给他们抓到,今天抓到会挨板子的!”
许孟担心,可也扛不住身后脚步声,再加上乔寅接二连三的劝说,终于是在侍卫赶来之前溜走了。
脚步声走远了,乔寅的紧紧搂住怀里的油纸包,心仿佛也跟着飘了出去。他打开纸包,第二层里躺着几只惟妙惟肖的桂花糕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