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香海
于思卿奇道：“咦，不是说他们家好多年不回来了么？怎么突然回来了？一点儿风声都没有啊。”
于松寿笑道：“孟老太爷也是临时起意的。大前天京华拍了电报来，说老太爷下周就到，叫我们预备着伺候，行李陆陆续续就要运来了。家里乱腾腾的，又要打扫房间，又要雇厨子雇帮工，忙得我两天晚上都没睡好，今天才顾得上给你们打电话。明天你来一趟，帮着爷爷打打下手。”
于思卿说道：“爷爷你忘了，我学校要考试呢。”
于松寿说道：“嗨呀，考什么考？什么事能有主子的事重要？”
于思卿笑着解释了一通。于松寿这才买账，笑道：“那好吧，你把考试忙完了再说。上次还说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把他们盼回来，谁想得到说回就回了！”
他语气兴奋极了，可以想象那副神采奕奕的样子。
于思卿笑了，说道：“孟老太爷回来了，那一大家人岂不都要跟着？”
于松寿忽然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老太爷年纪老了，这次回建陵，是特意来避年关的，就是要静悄悄的来呢，所以身边没带多少人。你可不要到处说啊，免得人家都挤上门来拜见老太爷，扰了老主子的清净。”
避年关是当地一种迷信的说法，高寿老人过年就像过关一样，特别是某几个岁数的人要格外当心。
于思卿了然道：“原来是这样。”
于松寿说道：“你叫上你老子，下周一定来家里住几天，跟老太爷多亲近亲近。老太爷的电报上，还问了你和你老子一嘴呢。说来，你这孩子还没见过主子们呢——你生下来之前，主子们就上京去了。”
其实，于思卿对孟家人并没有多大兴趣。他经年累月跟他父亲相处，难免受了潜移默化的影响，尽量对孟府保持着疏远的态度，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一点。
不过，听他爷爷嗓音中无限的喜悦，于思卿也为爷爷高兴。
于思卿便跟爷爷约好了，下周一定去孟府拜见老太爷，但是在爷爷家留宿就不必了。他爷爷要在这么仓促的时间里，筹备一切接风事宜，本来就忙得两脚朝天，他就不回去添乱了。
于松寿再三叮嘱于思卿叫上他父亲，这于思卿却不能打保票。他父亲这一向行踪不定，不知道生意上的状况可解决了没有。
他父亲这一晚又没有回来。于思卿打电话到他的办公室去问，是他手下接的，说是他父亲过两天要去羊城找熟人托关系，这两天实在没空回家，下周更来不及去孟府了——而且他们都心照不宣，于益宗见了孟家的人，绕道都来不及，怎么肯自行送上门去？
于思卿很担心他父亲，可他父亲的手下也不愿对他多说什么，只叫他放心读书便是。于思卿也不好为难人家。
第二天上午，考完了法语大考试，这学期的课程就算结束了。于思卿去工程系教室找赫远英。
赫远英和几个同学正在看一本工程杂志，是他们一个教授从德国带过来的。上面有一页插图，画着一种新式水利系统的图示，旁边印着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