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盐场罢工导致舆情汹汹、各方震动,然而始作俑者房俊却浑不在意,依旧每日里优哉游哉,白天带着一些吏员、随从在盐场之内各处闲逛,到了晚上依旧饮宴。
王福郊自外头回来,刚到官廨便被闻讯而来的房俊拉住:“走走走,吃酒去。”
王福郊:“……”
叫您一声亲爹行不行?现在盐场罢工、停产,咱们两个就是政治对手啊,就算不是生死仇敌可也得相看两厌吧?你这般拉着我喝酒,着实让我不知如何自处。
能否严肃一点?
房俊却已经揽着王福郊的脖颈走向饭堂,笑道:“你这人面皮太薄,这很容易吃亏啊,咱们两个斗来斗去那都是为了公事,即便生怨那也是公怨,与私下情分无碍。今日好生喝几杯,不耽搁明日早起咱们接着斗。”
王福郊迷迷糊糊被拉进饭堂、摁在椅子上、面前放了斟满酒水的酒杯,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房二整日里拉着盐场官员设宴欢饮,该不是打着类似于“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主意吧?
可他在盐场干了十余年,担任监正也已经数年时光,对盐场的运营了如指掌,似房俊这般逼着官员罢工、盐场停产,造成的损失是绝无可能避免的。
当下整个大唐的食盐生产基本都遵循民制、官收、官运、官销这个流程,譬如河东盐场,便是在河东世家的掌控之下产制食盐,同时接受朝廷监督、监察,然后由尚书省派人议价收购,交由户部运往各地销售。
食盐与粮食一样既是消耗品又是必需品,绝对不能运多少、卖多少,一旦库存告罄,必然引发剧烈动荡。
米店里没有粮食售卖,那是何等可怕的场景?
食盐卖光了的后果几乎不相上下。
所以,各地户部的库房当中必然是足够的食盐存量,这个存量起码要在没有后续补给的情况下支持两个月的销售。
现在河东盐场停产,每多停一日,各地库房的存盐就少一分,即便明日盐场复产,也要增加产量将停产这一日缺少的缺口补上,否则地方上一旦购盐量忽然大增,就有可能导致存盐不足,甚至告罄。
然而河东盐场生产食盐几百上千年,这一套严谨的生产流程已经没有进化之余地,产量几乎趋于恒定,想要增产谈何容易?
每拖延一日,各地存盐就减少一分,售罄的风险就增加一分,如果当真出现河东、河南、关中等地食盐告急从而引发人心恐慌、局势动荡,就连始作俑者河东世家都胆战心惊,不敢预测后果会是何等恶劣……
可为何房俊却一点都不着急?
真以为这是一场拉锯战,谁先怂谁就输?
酒过三巡,王福郊略有醉意,忍不住问道:“越国公当真不惧那恶劣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