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似乎只要一句“他们是为了你好”“他们是你的父母”似乎就足以将一切的暴力合理化,甚至还为那些暴力行为附着上了爱和伟大的色彩,而那些本是受害者的孩子却得到了“正义人士”的谴责,似乎施暴者是他们一样。
但是,这是正确的吗?吴织樾想起那些向她“含泪倾诉”孩子不孝的父母——开始说着小时候的孩子多么的听话,到了青春期就开始叛逆了,丝毫不顾忌父母的想法,不愿意体谅父母,询问后才知道,他们一直信奉着棍棒底下出孝子,认为孩子犯了错就该打,甚至于从来没有考虑过孩子的感受。
她每次遇到这样的父母,总是会缺少同理心,甚至于有时候她都无法理解这些人为什么要这么痛苦。既然相信棍棒底下出孝子,甚至奉为圭臬,为之都没有想过孩子适不适合这样的教育,怎么还要嫌弃出来的“孝子”货不对版呢?带孝子不也是“孝子”么?何必如此嫌弃?
孩子们是一群单纯的生物,他们如同一张白纸,不存在所谓的是非观,对于这个世界的探索方式仍旧稚嫩,他们的探索方式都是出本我,缺少超我的约束,所以总有人觉得孩子没有任何的约束力,缺少自制力,需要“打骂教育”让孩子“懂事”。
但是真的需要打骂才能让孩子懂事吗?其实并不是,孩子并不是不懂得约束自己,而是缺少了“约束”这个概念,他们甚至不懂得什么是社会道德,更遑论要让他们做出符合道德规范的行为?如果用打让孩子记住所谓的道德规范,这样的做法真的不会本末倒置吗?孩子遵守所谓的“规则”只是因为强权,因为暴力,并非自愿,但是道德,终归是一种自我的约束,在暴力能压制的时候,他可以违心地成为一个符合社会准则的人,但是一旦失去了能压制他的人,接下来必定是异常灾难。
吴织樾知道,那位院长这样对待中岛敦必定有自己的苦衷,或许就是因为中岛敦的异能破坏力,或许就是因为他异能的不可控性,可是这些问题能用暴力解决吗?恐怕不是。
老虎,是属于敦的异能,换而言之,它哪怕不受敦的控制,但也是敦的一部分,什么是一部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受伤的敦会影响到老虎的状态,但恐怕也会激怒那只老虎,当然,这需要吴织樾进行观察。
交错纵横的伤痕,甚至连童子切安纲都露出了些许不忍和愤怒的神色,童子切安纲是武士源赖光的佩刀,当年他斩下了为祸一方的酒吞童子的头颅,以此得名童子切安纲,可以说,他深受着源赖光的影响,他厌憎着那些欺凌弱小的妖怪,同样也厌憎着欺凌幼小的人类。
“是那个院长做的?”童子切安纲在离开第一次对着吴织樾开口。
“是,”吴织樾从空间中取出治疗箱,尽可能轻地为中岛敦处理着伤口,应该说不愧是异能者吗?这样严重的伤,没有经过处理,竟然还能结痂,没有恶化,“但是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我以为你会处理了那个院长。”童子切安纲定定地看着吴织樾,似乎想要透过这具皮囊看到里面的灵魂一般。
吴织樾轻笑,眼中一片冷漠,她手上的动作十分轻柔,但表情却称得上冷硬:“现在对那个院长的惩罚没有任何意义,他不可能认知到自己的错误,我们最多不过是能将敦身上的伤报复回去,但是对于那个人来说,或许没有任何意义——”
“死亡也不会让他忏悔吗?”童子切安纲打断了吴织樾的话语,在他看来,无论是源赖光,亦或是其他大名,似乎只要提起杀戮,那些犯了错的人便会无比的恐惧,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不会,”吴织樾说道,她的语气理所当然,“一个人如果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哪怕他因为那件事而死,他只会怨恨,或许他会后悔,但是永远不会忏悔。我希望那个男人能够明白自己的错误,对着受害人道歉,真心实意的道歉,这才是一个施害者所该得到的惩罚。”
身体上的痛苦永远比不过内心的痛苦,吴织樾神色淡淡,她不喜欢一次性解决掉一个人,并不是说她认为谁都会犯错,应该要有改正的机会,只不过是因为她觉得,死亡太过于便宜那个人了,以心攻心,才是最佳解。
“那个人可能意识到他的错误吗?”童子切安纲皱眉,对着吴织樾说话的语气也十分不客气,他觉得这个女人还是太过天真了,那些能对幼崽下手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有忏悔的想法?
“他会,”吴织樾语气笃定,“他想要做一个好人,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杀手愿意金盆洗手做个好人,但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要自己成为善良的存在,所以,我会让他知道,他曾经做错了多少事情。”
“如果他是一个无可救药的人呢?”童子切安纲勉强接受了吴织樾的解释,但是却又给吴织樾出了一道题,他倒是好奇这个女人是不是一个认为她可以感化一切的“理想主义者”。
“无可救药?”吴织樾为中岛敦处理完最后一处伤口,缓缓开口,“那就让他失去一切,失去一切之后,我相信他就可以体会到痛苦了。既然无可救药,又有什么救的必要吗?”
“哈,看来你也不是那么善良。”童子切安纲带着一两分嘲笑般开口,看着吴织樾的眼中却多了几分欣赏,起码不是一个自我而且不清醒的“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