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告诉我证据已经在那里,但是感性总是告诉我,事情不会是这样的。”周逢启说。
秦宋没有作评价。
两人前后脚到了职工宿舍,沈枕戈的房间很干净。干净到好像他不曾在这里住过似的。一张床,深蓝色的床单,同色系的被套整套,被折叠得像是没有任何痕迹,就跟他这人一样,一丝不苟的。
床头柜上放着一个透明的玻璃水杯和一个烟灰缸,烟灰缸里盛着五个烟头,像是一朵在灰烬里开出来的黄色花朵。
除了床和床头柜,整个房间就剩下一个书柜和一个书桌。书桌上就只有一盏台灯和一只钢笔,其余空无一物。
书桌下有三个抽屉,不过都落了锁。无法打开。
秦宋翻着沈枕戈看的书,都是跟犯罪心理有关的,还有刑法类的书籍。还有相当多的古代典籍,《韩非子》、《战国策》、《史记》、《资治通鉴》等等。最里面还有两本外国文学作品——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与罚》和《卡拉马佐夫兄弟》。
尤其《罪与罚》,也算是犯罪心理学里的相当经典的书目。
过了许久,秦宋才问周逢启:“怎么样,好些了没有?”
周逢启不解,鼻腔沉重地问:“什么意思?”
“情绪。刚刚不是好像天塌了一样吗?”
“我看了一遍师傅的房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宁静下来了。我相信人绝对不是师傅杀的。”
秦宋像是看智障儿童一般地回过头去看周逢启,周逢启眉眼之间带着几分青春张扬带着几分纯净正义,好像内心里也是这么百分之百认为的。
秦宋:“……你跟沈枕戈几年?”
“一年多点?怎么说?”
秦宋疲倦之中忍不住地开玩笑:“我跟沈枕戈同一年前后批进来,到现在认识九年。我都没法打包票我能看透这个人三分,你哪里来的自信和勇气?”
周逢启振振有词:“2018年,碎尸案的嫌疑犯上头有大人物,你犹豫着不敢接案子的时候,是让他上的。你不敢接让他接,是因为你既不想得罪上面,又不想让自己失去道德的高地,况且他是编外人员,上面的人不好施压于你;但他却是主动要接的。警察死于处心积虑策划的意外事故的每年有多少。你不会不知道。但他却主动跟着去查,一直到水落石出,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不是因为案子难查,是因为他差点被构陷妨碍公务,还被女人诬陷猥亵她。”
“2019年,纵火案的房产商想把案件压下来。官商相护的时候,是他让这个纵火案的受害者选择用社会舆论倒逼查案的。案子查完的时候,他却还跟我说,正义可以依赖舆论,但邪恶也一样可以依赖舆论。也许这一次他这样做是为了正义,但下一次有人这样做却是为了罪恶。所以说,仅仅依赖社会舆论来维系正义只会使消耗大众对公|安的公信力。这并不可取。他告诫我他是不得已而为之。让我不要学。他说,我们要的是整个内部制度的深化改革。坚决以|人为本的法|治,拒绝人情与资本的人治。”
“19年的时候,他差点被安排意外车祸的……不是吗?就因为得罪了既得利益者,有人想让他死。”
周逢启义正言辞,越说声音越响亮,眼眶里微微滚烫,“我主要是因为拿到他那个铁证如山的视频资料的时候一下子被砸懵了。我今天猝不及防发现了他好两个秘密,所以才会去怀疑他,因为我想做一个跟他一样正义的不畏强|权的警察,所以我才会怀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