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段准似乎都很忙,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早上出去,夜深才归来。偶尔相见,他的俊朗面孔总是沾着一缕疲色。
饶是阮静漪对京中的事了解不深,也知他这是遇上麻烦了。她并不多言,也不会抱怨,只是沉默地陪着他,偶尔亲自下厨做一盅汤,热在炉上,方便他回侯府后喝上一口。
秋日渐深,眼下正适合用莲藕炖排骨汤。一连几日,她都泡在小厨房里,与芝兰一道研究如何煲汤,身上染了不少烟火气味。
温三夫人偶尔也来搭把手,但她不擅灶台之事,比起帮忙,更像是来厨房里寻乐子的,这头瞧一瞧,那边看一看,甚至还将手伸进米缸里去搅动一番,浑如个孩子似的。
她自己玩也就罢了,还会乐呵呵地招呼阮静漪一起:“静漪,你不来试试看?有意思的很。”
仔细想来,段准会有那样顽劣又孩子气的一面,应当是随了温三夫人。想必段准从小到大,没少受到母亲的影响。
这一日的汤炖好后,阮静漪沐浴罢了,换一身干净衣裳,拿上一本游记杂书,倚在窗前的美人榻上,一边看书,一边等段准回来。
秋夜长长,晚虫轻鸣,近中秋时的月已圆的七七八八,在夜空中大绽光华。她坐在窗前,散着长发,看一会儿书,便分神看一眼蕉叶园的门口,寻找着段准的人影。
段准不在的时候,这蕉叶园里就格外寂静一些。此前,她从未想过这宜阳侯府的秋夜会是如此漫长而清静的,像是望不到头。秋风一起,吹动阑干上枯枝影摇,也将人的落寞心思催的生了根芽。
阮静漪捻着发尾,望着园子里的秋景发呆,心中有些惆怅的念头。
也不知道景王府到底如何了?景王世子说过,此后,他们与宜阳侯府就是敌人了。他会做些什么?会不会伤到段准?
她这样反反复复地思量着,不知不觉间,竟生出了朦胧的困意。于是,她便用话本盖在面颊上,扯了薄毯,将就着在美人榻上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不安稳,她时醒时眠。好一阵子后,她便察觉到自己身体一轻,像是被人抱了起来。于是,她为难地睁开了发困的眼睛,仰头却望见了段准的面庞。
“把你吵醒了?”段准的声音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打起床帘,将阮静漪放在床铺上,又掀起了被子一角,“你要是困了,就赶紧休息吧。秋天晚上冷,睡在窗前,回头病了就麻烦了。”
阮静漪用手背遮着嘴唇,小小地打了个呵欠。她嗅到了莲藕排骨汤的味道,便喃喃地问:“我炖的汤,你喝了吗?”
“喝了。我一回来,母亲就派丫鬟抓着我去喝汤,说是你亲手熬的。”段准拿袖子擦了擦嘴,又小声说,“好喝的很,全喝完了。”
“那就好。”阮静漪笑了笑,懒洋洋地窝进床里头去。段准弯下腰,给她盖被子。她听着外头羸弱的秋虫鸣响,问,“则久,景王府的事情,怎么样了?”
段准揶被角的手悄然一停。
片刻后,他说:“算不了什么大事,你不必担心,好好睡就是了。”
他的话,显然言不由衷。阮静漪想起他面孔的疲色,便知悉他定然是在说假话。那景王府兴许让他倍感棘手,可他不愿让自己多想,因此宁可自己扛着。